“若说这怨言，那肯定是有的。”
沉吟片刻，老者缓缓开口，只要不大规模煽动舆论，白色并不以言论罪人，他并不怕什么。
“罡气境武者在雍国至少是侯伯之爵，数十万人和广大封地予取予求,富贵真是羡煞我等。但，奈何……雍国或者说任何一个国度都不会允许我这等贱民出身的人成为贵族，这点从来没有得到，更何谈失去。”
黑白女仆眸中微闪，这是一个匪盗出身的武者。
“不然。”
伊丽莎白道：“……太过偏颇，乃是承接先祖遗泽，自是与他人不同，此乃天经地义，不可比较,我们以真武剑派等大陆武者为例。”
老者呵呵一声，目中有讥讽之色。
“大陆宗门罡气境武者，也多是有平民出身的，他们登临高位之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大量权势，享受大量供奉，也可以建立家族将富贵传之数代有余。”
伊丽莎白继续道。
“这才是另一条正统，又岂闻哪个势力将罡气境武者当成了旷工，此乃下九流的职业，我为先生多年磨砺，辛苦厮杀，感到不值。”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衣华服，以鼎烹食，以世间美酒佐之，温婉美人巧笑嫣然作陪。”
“先生辛苦多年，登临罡气境……却是可惜了。”
她虽然是一名女子，但这些话说来,竟然有一股豪雄之气，并无任何别扭之感。
“呵呵，真武剑派能因为我只是同一国之人，就将武道至高传承摆在我面前吗？能让我感到安心，不会因为什么时候触怒王者家族之人就要担心受怕，那天莫名其妙的死亡吗？”
老者面色不变，淡淡一笑：
“此外，旷工此言不妥，这只是练武练拳的副产物罢了，轰碎一地标靶，轰碎数十平方海水也是轰碎，换成矿山也并无不妥。”
“我是老了，对美人美酒奴仆不感兴趣，若是有兴趣，凭借我数十倍于先天武者的收入，这些东西又有何难？”
他嘿嘿一笑。
“不是我吹，若论美人,你神圣火焰帝国如何能与我白色比？”
“数千万数亿人都能衣食无忧,接受高品质武道文化音律教育，如此基数之下,女子尽可绽放自己的风华和学识，此之美，又岂是你们选一些丽色女童自小培养出的所谓美人能够比较的？”
“当然，恭顺方面，的确是差了很多。”他叹息，似乎是经验极其丰富：“没钱，不肯花钱，人家根本不理你，分分钟把你甩了，管你罡气先天。”
伊丽莎白无言以对，不甘道：“难道，先生真的如此，没有一丝不甘吗？罡气境武者不该是这样。”
“当然不甘，以前能白嫖现在为什么要花钱？”
黑白女仆愕然，惊异于他的直白。
“但是”
老者指了指天空，无奈道：“不敢啊，那位自出世以来，手中之剑沾满血腥，我敢逾越，人家说不定下一刻就砍了下来，尸首分离，连战功卓越的天骄也不敢逾越分毫，我又能做什么？”
“吾国正广纳贤才……”
“这不必说了，你们功法不给，封地不给，绝无可能招纳到强者的。”老者摆了摆手：“更何况，功法我不缺，封地……即使你们给，我也还需要观望一段时间。”
伊丽莎白默然。
封地，神圣火焰帝国立国近千年，子子孙孙繁衍，拿什么来给他？
即使努力挤出一二块骑士封地，人家大多也是看不上的，那点钱粮税收有个屁用。
“多谢先生解答，就此别过。”
她不再说什么，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
冰雪宫。
月光照射下，最后一团流转的金属液体摊开，成型，一口恍若天成的白色长剑出现在天空中，围绕王信飞舞。
在其剑柄下一寸的地方，一枚通体晶莹的六棱冰晶不时闪烁微光，牵引天空中的月光强化自身，不断成长。
“王者之下，最顶尖的宝兵了，经过数十年各代天才的淬炼后，未必不能成为王兵。”
王信低语，形体枯槁，气息萎靡，真气已经降低到了极点。
连续不断地炼器七天了，没有丝毫休息。
在他四周，一百一十二口白色长剑悬浮，剑柄下的六棱冰晶微光闪烁，不时上下浮动，像是有生命的萤火虫一般。
每一口长剑之间都似乎与其他长剑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相连，同频率闪烁，同频率浮动，整整齐齐。
浓缩到极点的光柱缓缓散开，方圆百里昏暗了七天七夜的天空逐渐恢复明亮，阳光洒落，大地海洋重回温暖。
王信闭目调息，恢复疲惫许久的神魂和干涸的丹田。
一天一夜后，他起身飞向西宫方向，一百一十二口白色长剑一条条雪鱼一样相随，灵活游动。
“什么，天府穴是什么？”
“啊！一年了啊，你都还没有背会人体经脉图，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笨女儿！”
“王信这个混蛋，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还没靠近，就听到万澜失控的咆哮声，西宫上下所有鱼人连带王衣衣最近养的一条狗走路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王信心里也是本能地一颤。
他的确是食言了，可他明明已经把教学计划给万菱了啊，只要按照教学计划进行就可以，血脉冲突也已经提前调理了……
不管如何，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万澜看到他，冷哼一声，十分不高兴。
“爸爸！”
王衣衣欢呼，从凳子上跳起，跑过来抱住王信的膝盖：“你答应给我的火系材料呢？”
“火系材料？”
万澜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危险。
你们两个是想彻底把我等书房炸了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王信也绷着脸，看向万菱。
“王，小殿下不听我的，即使要扣她的火系超凡材料。”万菱微微摇头，早已习惯。
“好吧，这不怪你……”
……
王信有些狼狈的从西宫中走出，一百一十二枚白色长剑跟随在他后面，系统空间里多出了足够再炼器九次的百年玄冰。
事实上，这些材料绝大部分与鱼人王庭无关，多是鳞纹王等四名王者的好友亲眷凑出来的，四名王者的价值也远远大于些许高等材料。
万澜十分不高兴，不过最后还是将这些百年玄冰交给他，并从他这里得到了解封四位鱼人王者的权限。
一道白光落入军营。
王信灵觉扫视之下，果然发现了又多了五名玄冰剑主，分别是苏越等准意境武者，经过近十日的学习与适应，成功掌握难度不下于王级功法的《白色军官指挥基本概要》。
这是超级天才的底蕴。
“会长！”
王信微微点头，身后一百一十二口白色长剑一一从天空中落下，围绕还剩下的玄冰剑插在地面，互相之间隐隐有共鸣，四周寒气和锋锐之气立时增幅数成。
“这是班排级指挥剑，有意者可以将其从地面拔出。”
新军编制，七人为一班，这并非随意划定。
《白色军官指挥基本概要》脱胎于北海刀王的王级传承《天河七斩》，其一共有七式，白色中央武道科学院在吸纳大量王级传承和九龙玉玺合计技巧后，将其分成七人也能勉强掌握的一套合击剑法。
即使难度已经大大降低，班排级指挥官也不需要像玄冰剑主那样掌握全部功法，只需要掌握最基础的部分，但也必须是精英天才才有可能，士兵也必须是天才。
因为这是王级功法！
“是！”
士兵和军官们行礼。
从王信的角度看去，果然从绝大部分人眼中看到了不甘，依然将目光集中在玄冰剑上，哪怕是紫级天才也是如此。
都是天才，都有傲气，没有人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成为士兵。
王信也不在意，盘膝坐下，闭目调息，时不时接受卫如钟等人汇总上来的功法疑问，大部分都能迅速解答，少部分需要召集大量天才一同解决，极少的难题需要递交给白色武道科学院，依托分布在全公会的研究院，调动数百万科研人员以穷举法的方式解决。
休息一段时间后，他返回冰雪宫，继续炼制班排级指挥剑。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总数加备用一共需要一千二百余口，公会这些年积攒的高等材料，堪比一国的积蓄几乎消耗殆尽。
……
晚国。
这个国度是玩家世界最年轻的国家，多年前以晚风公爵家族为主导，大量失地贵族浴血拼杀而成，也曾经历过战争考验。
今天即将再次经历。
一座比普通虚空岛小了近半的小型虚空岛，带着远比其他虚空岛快的速度经历了数月航信，穿过数州之地，终于抵达晚国领土。
晚国王都不是它的目标，没有任何停顿地驶向全防御虚空岛方向，数次变道也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让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逼近万里之内。
千里，百里……
远方，通过王者的视线，全防御虚空岛已经在望了。
王信淡淡地凝望远方，多年前，这座虚空岛是他亲手送给全防御公爵，现在也即将亲手取回。
无关承诺与信义，全体民众的财富属于全体民众，从来不是属于一家一姓。
除了一线战场，鬼岛、飞龙、云龙三座虚空岛此时也是厉兵秣马，镇压灵州，三十万真气境武者组成的大军汇聚，足以在虚空领主规则范围内暂时抵挡数十名王者统帅大军发动进攻。
百里，十里……
到了此时，就算是普通士兵也能看到远方一座不断变大的岛屿，渐渐充塞眼帘。
王信终于接通的自数个小时前就响起的全防御重玉的视频通讯。
“殿下，为何入侵吾国，我们两国的和平条约还没有到期。”
一道蓝莹莹的光幕徐徐展开，露出全防御重玉高大的身影，神色憔悴无比。
王信淡淡道：“这并非入侵，此乃我国领土，遵照全体人民的共同意愿，核战后建立的所有封建国家为非法组织，应当立刻解散，其国主应当前往白色中央负荆请罪，等待人民的审判。”
数月前，白色中央举行公投，引援核战前宪法，宣布东方范围内所有封建国度为非法组织，此次战争不是在国战，而是在剿匪。
天下震动，无数民众欢呼，无数贵族暴怒，口诛笔伐，立刻动员征召领地内所有兵力。
“人民的共同意愿？呵呵……”全防御重玉身体一颤，惨笑一声:“殿下，您此前的两制之说是否还作数？”
上一次攻破雍都之战，王信曾许诺，如果全防御家投效白色，可以保留两郡之地的完整封建权力，百年不变，完全足够到她寿命终结，但没有结果。
“作数。”
“但需要额外增加一个条件。”
全防御重玉目光一亮，带着一些期盼。
“接我一剑而不重伤。”
王信长身而起，飞到高空之上，俯视下方已经解除虚空领土规则的岛屿。
“……好！”
全防御重玉目中露出一丝怒意，同样飞到天空，一枚暗金盾牌放大成为天幕，暗金光芒照耀四海。
全防御家族，乃是以防御为名的家族，防御是其荣耀之所在，绝不容玷污！
一击而已！
“来！”
全防御重玉狂喝，真气和精血疯狂燃烧，全数涌入暗金盾牌之中，所有的光芒汇聚成海，成山，如同以一个世界为遮蔽！
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持久，甚至对面无需进攻，只要坐等数息的时间她就会自然力竭。
但她没有任何担心。
叮！
果然，一声清脆的剑鸣声不知从何而来，清晰地在她火焰一样狂怒的心中响起，然后一座座直插天际的寒冰剑渊拔地而起，冰冷的寒意弥漫，冻结她的神魂，狂怒如火焰一样的识海无可避免的出现一丝恍惚。
剑落。
卫如钟等人屏住呼吸，凝视天空中的那一剑。
如光之精灵一样，在暗金的苍天大盾中辗转腾挪，只是一瞬，又或许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暗金色的苍天大盾咔嚓破碎，无数暗金光芒破碎，卷起狂风滔天巨浪，任由那一道白光射向全防御重玉的头颅。
“不！”
经脉破碎的剧痛刺激全防御重玉，让她从迷茫中苏醒，浑身上下被惊恐所包围。
只要单独面对，才会知道这一剑是何等恐怖，一剑生，一剑死，如同规则般划定一切。
生死之下，她勉强催动剧痛的经脉，让灵光暗淡的暗金盾牌拦截在身前。
轰！
无尽的剑气和破碎的暗金光芒之中，全防御重玉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吐血倒退，狠狠地砸入海底，数百数千丈的海浪狂卷而起，露出黑褐色的海床。
全防御重玉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剧烈挣扎，还想做什么，一口闪烁白光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头颅上。
四周席卷的千百丈海水冻结，如高山耸立，金黄的阳光滋养着已经千万年未见到天空的黑褐色海床，王信一步步地从天空中走下，淡淡道：“如何？”
如何？
自然是生，还是死。
于此同时，一名准天骄统帅的第二师部队三万人迅速登陆，杀入全防御岛，沿途中小贵族和少数全防御家嫡系组成的部队崩溃，大量普通士兵和中低级军官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