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还在向吊桥突围,可护城河对面的桥头边上,已经堆垒几层尸体,大大阻碍了后面死士的脚步。
见突围变得愈加苦难,诸侯们果断往回撤。
他们要是都死了,三十万大军群龙无首,今晚不是城中爆发内乱,就是统统做了秦军的俘虏。
陈胜最先退回城内,他也不管城外的人死活,当即下令赶紧关闭城门。
从开城门到关上,几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秦军的夺命箭雨也就停下来了。
两千死士阵亡了一半,退回城内的也有七成中箭。
武臣跑得最慢,护卫他的部下,全死在箭雨的覆盖下。
他本人没能在城门关上之前,及时撤回城内,被一根巨箭穿破了铠甲,身体被钉在城门上。
他半死不活地对着门缝哀嚎:“开…开门…寡人…还没入城…”
城内。
所有诸侯的盾牌都扎满了箭矢。
魏咎腿上中了两箭,屁股上还吊着一支。
韩广后背挂着三支箭,幸亏没伤及要害。
田横身上的盔甲也是挂满了箭,好在齐国在诸侯当中最富有,能穿得起高防御的铠甲。
因此箭头都是卡在甲片的缝隙里,伤情并无大碍。现在他每动一下,身上就有箭矢落地。
陈胜本来就不看好这次突围,所以他只是跟大部队的最后面,也令他能毫发无伤地及时撤回到城里。
陈馀见武臣被陈胜害死,愤愤不平地向发出责问:“陈王岂可不顾他人死活下令关门?”八壹中文網
陈胜冷哼一声:“寡人若不关门,我等都得死在秦箭之下!”
陈馀怒道:“我看你分明是在公报私仇,别以为我不知道,赵王曾是你麾下,因自立赵国被你怀恨在心!”
陈胜仗剑上前,怒喝道:“寡人正是公报私仇又如何?寡人遣他攻取邯郸,谁知你和张耳劝他自立赵国、背弃于我,后又不遵寡人之令。若不是寡人宽宏大量,不与计较。尔等岂能坐享一国之邑?”
此言一出,除了齐国靠自己复国的田横,韩广和魏咎都有些羞愧地低下脑袋。
他们俩投靠过陈胜,还借用了他的兵马立国。
陈馀把所有诸侯环视了一圈,接着冷笑道:“陈涉!你之所以准许我等立国,无非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并非你的宽宏大量!相信在场诸位,亦有同见。”
这话真的是说到陈胜的心坎里去了。
确实如也陈馀所说。
起兵初期,陈胜派武臣北上攻取邯郸。
那个时候有个范阳的文人,名叫剻彻。
此人前来投靠武臣,帮他游说邯郸下辖各县归降。
又和张耳、陈馀合计,劝说武臣自立赵王。
刚开始武臣碍于陈胜的节制,不肯答应。
剻彻就亲自赴往陈郡,给陈胜分析厉害关系。
他表示,如果陈胜不让手下立国,就会成为秦军重点打击的对象。
陈胜听过他的分析过后,觉得说得也有道理,也就默许了这件事。
被陈馀戳中了心坎,陈胜更加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放肆”,持剑要砍向陈馀。
田横连忙出声制止:“陈王不可!”
“眼下我处境被秦之虎狼环伺,不宜内讧。”
有了田横提醒和劝阻,其他人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确实堪忧。
吴广道:“田将军所言在理,眼下我等更应团结一致,共抗秦军啊!”
陈胜收剑入鞘,目光冰冷地盯着魏咎说道:“寡人一开始便不提倡我等首脑突围,眼下魏王此计已废,诸位还是听从寡人之计,准备再次突围吧!”
丢下这句话后,陈胜率先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了。
韩广叹息一声:“诸位,眼下还是先行疗伤,再与陈王共商突围一事。”
众人互相简单作揖,带着剩余残兵,一脸忧愁地各回各家。
城外。
章邯和王贲望着洛阳城门。
章邯道:“真是可惜了,没能一鼓作气拿下洛阳!”
王贲知道章邯的意思,这三十万五大军围困洛阳,每日军粮消耗也相当惊人,早点收复洛阳,让将士们可以早点在洛阳安家落户,也可以让将士早点屯田。
“少荣毋需烦忧,城内已断粮,本将料定人相食不久矣!”
在这方面王贲可太有经验了。
秦王政十八年,王翦父子率领三十万秦军灭赵。
使离间计害死李牧之后,再趁赵国闹饥荒之际,兵围邯郸。
导致邯郸城内饿殍遍野,易子相食。
翌日清晨。
洛阳南城门。
这里爆发了一场赵国与张楚之间的冲突。
起因是陈馀要求守城门的都尉打开城门,他要把死在城外的武臣尸体取回来安葬。
因为陈胜昨晚和陈馀闹翻,城门都尉怀疑陈馀已经通敌,想借此机会打开城门,然后让秦军趁机入城。
听到都尉的诬陷,陈馀怒喝道:“我王已死,取回尸身安葬,亦是为臣本份,陈涉难道连此等人伦大事都允吗?”
都尉道:“休得以此为由,你陈馀分明想趁机迎秦军入城。”
混在人群中围观的蓟人,他此时想起嬴瑞的嘱咐。
但凡有机会,让蓟人趁机挑拨诸侯之间内讧。
那些大人物他接触不到,但各国对士卒可绰绰有余。
于是,蓟人就和几个魏国的士卒悄悄说道:“各位弟兄,眼下秦军围城,我已经三日未曾食过一粒粟米,再过些时日,就要饿死了!”
魏卒问道:“阁下可有良策?”
蓟人放出阴森森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城外的吊桥上,不是阵亡了上千死士吗?”
几个魏卒一听,顿时明白了。
这是准备要吃人啊!
虽然打从心里排斥,但如果饿极了,人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见几个魏卒有些犹豫,蓟人接着劝道:“各位若想活命,应助赵卒打开城门!”
魏卒咬牙颔首,表示愿意帮忙。
随后,他们几个分别去找了那些快饿死的士卒。
正当都尉和陈馀还在僵持时。
由齐、魏、燕组成的士卒团,他们要求都尉打开城门,也扬言要为一千死士下葬。
陈馀见有人相助,底气也就更足。
“阁下可看到了,并非陈某通敌,安葬阵亡英魂,乃众望所归,阁下还是赶紧打开城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