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廷。
“嘭”
一件青铜器皿滚落在地上,里面的热汤洒落一地。
一位身怀六甲的贵族妇人,把器皿打翻之后,对着女侍从怒喝道:“滚出去!”
女侍从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接着灰溜溜地退出帐篷,生怕跑慢了一步,被这位情绪暴躁的贵妇杀了。
一旁身穿匈奴服饰的中原男子,他对贵妇劝道:“主子,这里条件有限,比不上邯郸,属下还是劝您将就些吧!”
赵苏瞪了赵群一眼,肃然道:“孕妇的忌讳你不懂,休得妄言。”
赵群叹息一声,他一个大老爷们,确实不懂孕妇有哪些忌讳。
眼下自己能为赵苏做的,只能在匈奴各部落之间,寻找令赵苏满意的侍女。
原本赵苏从中原逃出来那会,是带了两个中原侍女的。
不料赵苏被冒顿送往东胡期间,这两个女奴都被东胡那帮禽兽折磨致死。
要不是赵苏善于忍辱负重,恐怕也是跟两个女奴一样的下场。
如今的赵苏因为怀孕,不但给她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由于不能同房,还让她现在失去了冒顿的宠爱。
仅仅是失去宠爱还不是关键,对赵苏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献计失策。
原本她以为恰逢中原大乱,蒙恬肯定会调兵南下平叛,谁知道驻守在长城的三十万秦军压根没动。
由于自己献计失策,导致冒顿错过西征的最佳良机,也导致赵苏失去了冒顿的信任。
也正因为这种种因素,让赵苏现在的情绪更加烦躁。
赵群对赵苏抱拳道:“主子,属下已经托郭达在中原寻一位女子,相信不久之后,便能送来。”
赵苏问道:“你再传信给郭达,倘若为我寻得合适的中原女子,我再赏他一万头羊。”
“诺。”
赵群退出去帐篷之后,赵苏躺回到虎皮榻上,手里拿着一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
镜面里,是一张蓬头垢面、暗沉憔悴的脸。
看到自己这副鬼模样,赵苏自言自语地苦笑道:“妲己魅惑纣王杀比干,褒姒令幽王戏诸侯,凭得是什么?不就是女子的这张脸吗?
倘若我在生育期间,得不到妥善照料,待产子之后,也不知会变成何等鬼模样?到时容颜不再、身段不复,还能令大王继续宠爱我么?我还有机会执掌王廷么?”
除了担忧自己会容颜失色之外,赵苏还担心自己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下,导致自己死于难产,更担心自己执掌王廷的目标变得毫无希望。
因为匈奴人的文化跟中原王朝不同,他们并不觉得大阏氏的肚子里,怀着的是龙子龙胎。
更不会像中原王朝那样,把现在怀孕的赵苏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
反正在匈奴人的观念里,今天是冒顿当王,如果明天出现一个勇士发动政变干掉了冒顿,并成为新的单于。
那么匈奴人会毫无迟疑地征服新王,才不管你生什么龙子龙胎。
总之匈奴社会的体系,也继承了群居动物的社会体系。
将近半个月后,郭达来到匈奴草原,还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的中原女子。
赵苏挺着大肚子,围着这名中原女子转了一圈。
“长相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故里在何方?”
女子答道:“回大阏氏,奴婢故里朝歌人士,公孙氏姬姓,名卫絮。”
听到这个信息,赵苏问道:“难不成是商君之后?”
“奴婢族系,乃公孙氏旁系。”
“为何甘愿背井离乡到此?”
卫絮面露一丝哀伤,说道:“中原大乱,家不幸遭遇兵祸,唯我一人存活。流落到此,不过想苟活于世!”
赵苏看向郭达,后者点点头,表示女子的身份没有问题。
“那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亲随,但凡你能将我伺候周到,我不但有重赏,还在这蛮夷之地护你周全,你听明白了么?”
卫絮郑重敛衽说道:“奴婢遵命。”
赵苏转过身,正想坐会榻上坐着,忽觉手臂被一双手扶住,扭头一看是卫絮,心说这个婢子真有眼力劲。
在卫絮在搀扶下,赵苏回坐榻上,接着对郭达说:“东西都带来了吗?”
郭达拱手笑道:“在下不负所托,从鬼市寻得秦廷典籍。”
接下来,郭达的随从端来各种诸子百家的典籍,而且全都是纸质的印刷版。
赵苏拿起一本《吕氏春秋》翻看了几页,赞叹道:“当年吕不韦创此书时,扬言这天下间何人若能改一字,便赠他千金。
如今秦廷匠作天下无双,所造所产之物,犹如当年的吕氏之书,无人可改制!”
郭达奉承道:“大阏氏所言极是。”
赵苏简单翻完所有书籍之后,发觉没有自己最想要的那本书,便质问郭达:“为何没有《商子》?”
郭达从怀里取出一本小抄,狡黠地说道:“此书乃秦廷禁书,唯有历代君王方可习之,获之相当不易,大阏氏若想获取,还得助在下做一件事。”
赵苏冷冷地问道:“何事?”
“杀掉辽西边商。”
“好,一言为定。”
听到赵苏答应了,郭达这才把手中的《商子》递给她,并说道:“眼下只有上半部,待大阏氏除掉辽西边商之后,再给下半部。”
赵苏闻听此言,心说竟然耍我?奸商果然狡诈如斯,实在可恶!
……………………
关中。
话说杜县的铁矿被发掘之后,朝廷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视,给负责这项工作的嬴瑞最大的资源支持。
这天嬴瑞带着两名护卫,还有几十名侍卫,来到矿区巡视。
这里的矿山已被刮掉数尺,露出坚硬的铁床。
上万名刑徒充当矿工,在矿坑内不停挖掘。
见这里的挖矿工作在有条不紊进行,嬴瑞也就没必要一直在这里查岗。
“走,咱们去山里狩猎。”
“诺。”
来到一片山林之后,正好撞见一只患有白化病的梅花鹿。
“孤今日遇见白鹿异兽,想必是天降祥瑞。杨甝,命你带上所有人将其活捉。”
杨甝看了武昧一眼,觉得以她的武功保护嬴瑞应该不成问题,也就放心带人前去抓鹿。
所有侍卫走后,原地只剩下嬴瑞和武昧两人,气氛一时刻有些尴尬。
嬴瑞便开玩笑地说道:“待会若是猛虎现身,你可敌否?”
武昧轻轻摇头,说道:“殿下高看武昧了,猛虎岂是人力可敌?不过…若真有猛虎现身,属下必定先带殿下躲到树上。”
“那你何不如现在就把孤带到树上去?”
武昧闻言迟疑了片刻,心想他不会又想占我便宜吧?
“怎么?”
“没什么,属下这就带您上去。”
接着武昧背着嬴瑞,很吃力地爬上一颗高十几丈的大树,两人就在粗壮的树枝上垂着脚坐着。
嬴瑞倒是一脸轻松晃着腿,反观武昧则不同了。
她本身是女子,背着一个一百斤的嬴瑞爬上树之后,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嬴瑞斜眼瞟了她一眼,心底升起一丝愧疚,自己这般算计她,是不是太坏了?
“咻”
一支箭矢朝嬴瑞的方向飞来,钉在他胯下的树枝上,差点就让他成了寺人。
“殿下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