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武县。
此地现在是一副战后的破败景象。
街道上,满是楚军的无头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秦军攻入县城后,几千楚军根本无力抵挡这群虎狼之师,全都含恨战死。
秦军撤走的同时,还顺便把城中的上万百姓带走。
让这座县城成为了一座鬼城。
此时的城门洞里,来了这么一群人。
正是来自敖仓的刘季等人。
他们蹑手蹑脚地进入城里,每经过一具楚军尸体,他们都要上前辨认一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重要人的遗体。
这时,夏侯婴发现一个还有一息尚存的楚军。
连忙朝刘季喊道:“大哥,这里有活口。”
刘季闻声赶过来,蹲在楚兵身前,柔声问道:“这位兄弟,上柱国在何处?”
楚军吐了血泡,痛苦的说道:“上…上柱国,已战死沙场,尸体被秦军…带走了…”
刘季闻言暗道不妙。
他之所以带兵前来,可并非对项梁有多么忠诚。
而是刘季他们借秦军前来攻打敖仓的这个契机,将大量粮草悄悄运走,并且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又放了一把大火,把整座敖仓烧了。
以此来伪造成粮草被秦军火烧殆尽的假象。
然后刘季带着手下的兄弟离开敖仓,装备和彭越合兵一处,另立山头。
走到半路时,碰见了逃兵。
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战的结果以及项羽正率军赶来支援的消息。
这个时候的刘季,意识到两个不利因素。
一是自己弄丢了六国的军粮,肯定会被诸侯们秋后算账,现在自己贸然另立山头,也肯定会被诸侯围攻。
二是敖仓离广武很近,他刘季眼睁睁地看着项梁阵亡,也不伸出援手,项羽来了之后,绝对先来捏刘季这个软柿子。
正当刘季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曹参又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让刘季等秦军撤走之后,立马带人赶到广武城,假装成支援姗姗来迟的样子。
等项羽来了之后,看见没有其他五国的部队来支援,只有刘季在这里,抱着项梁的尸体嚎啕大哭。
这样一来,项羽对刘季的态度,也会缓和一点。
说不定还能借此感动项羽,从而得到他庇佑。
可现在,项梁的尸体被秦军带回去报功晋爵了。
这场哭戏没法演,要刘季怎么办才好?
“启禀主公,项羽来了,正在城外几里开外。”
刘季闻言,顿时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这该如何是好哇?”
樊哙不满地说道:“咱们赶来了,项羽还能拿咱们怎么样?他要是敢对大哥动手,俺就跟他拼了。”
曹参走上前,拽住刘季的衣袖,贴着他耳边说道:“主公莫慌,属下还有办法。”
刘季着急问道:“快快讲来?”
曹参郑重的说道:“主公待会,可这样和项羽说…”
一刻钟后。
项羽一脸悲愤交加的走在街道上。
看着每个阵亡楚军的脑袋,都被秦军割去报军功。
项羽对秦廷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他身后的楚军也是如此,个个紧握拳头,愤恨的眼泪,代表着楚军此生与秦不共戴天。
再往前走几步,项羽就听到一阵哀嚎痛哭的声音。
训着声音找去,就看见沛县的一帮人,正成一团,好像在劝导什么人?
“大哥,您节哀吧!”
“项公待我刘季不薄,如今却死于非命,刘季相救来迟,愧对项公啊!”
“大哥还是快起来吧!这样躺地上打滚,就算大哥再哭,也不能把上柱国哭活了呀。”
沛县兄弟看见项羽红着眼眶,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走来。
不用等项羽吩咐,很识趣地给他让开了道路。
人群散开后,项羽就看见刘季头上裹着一条白色麻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正躺在泥地上。
项羽把一杆从英布手上抢来的钢枪,伸到刘季的脑袋上方,冷冷地说道:“你给我起来说话。”
刘季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弹起来,给项羽躬着身子。
还哭着脸说道:“将军,咱们可得为项公报仇哇!”
项羽没理他这茬,继续问道:“我问你,敖仓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上柱国被困在此的时候,你为何不早早来救?”
刘季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着脸说道:“将军明鉴,当时属下正遭遇秦军围困,秦军欲烧毁我军粮草,属下正在拼死扑救,根本无力来救哇!”
项羽忽然拔高音量,喝问道:“那你可保住了粮草?”
刘季大概是跪酸了,换了瘫坐的姿势,摇摇头说道:“回禀将军,属下已尽力扑救,无奈秦军火力实在…嗷嗷!请将军治罪啊!”
话没说完,刘季又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曹参这时站出来,接上刘季的话。
“启禀将军,当时秦军出动五千铁骑,对敖仓连番投射火箭,还投掷难以扑灭的妖火。我等弟兄只有区区数千人,且都是步兵,实在无法与秦军相抗,请将军治罪。”
曹参虽然在说救火的事,但话语间,也顺带点出了兵力少的关键。
项羽听后脸色缓和了一些,觉得刘季带着几千兵,就赶过来广武支援。
再想到五国每一个人来支援,这么一对比下来,项羽觉得刘季还真是忠诚可贵。
项羽叹了口气,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对刘季说道:“虽没能救得上柱国,但你凭区区数千兵,不惧数万秦军,就敢来相救,实属勇气可嘉,此事也怪不得你们。”
刚说完,项羽的大腿忽然就被刘季抱住。
语气诚恳地说道:“属下愿派弟兄,出使秦营,为将军讨回项公遗体。”
项羽闻言颇为感动。
心想自己跟秦廷不共戴天,如果派人去讨要项梁的尸体,人家肯定不会答应。
倘若换成刘季,说不定还能要回来?
他也蹲下来,怔怔看着刘季的目光。
“若刘将军能替项籍讨回叔父,项籍愿与刘将军结为兄弟。”
刘季连忙说道:“将军折煞刘季了,我出身卑微,岂有资格与将军称兄道弟?”
项羽豪气十足地说道:“自古英雄豪杰相交,不问出身,只问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