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利苍智慧的目光。
嬴瑞咽了咽嗓子，说：“先生何出此言？天道又是何物？就算悟得天道，又能如何？”
被嬴瑞这般反问，让利苍懵圈了。
他要是悟得何为天道，又何必来问嬴瑞。
可是皇帝的问题，不能不回答啊！
利苍沉吟许久，才捋清了大概思路。
“臣认为窥探天道分为三重境界。”
“第一境界，初窥天道者，能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世间万物在初道者眼里，皆能解析其中来龙去脉。
“第二境界，对天道登堂入室者，能获得超乎常人的寿元，或是肉身老死以后，能元神出窍、夺舍重生。”
“第三境界，天道大成者，能摆脱天地束缚，羽化成仙。从此遨游三界，与天地共存。”
嬴瑞听完这段总结，心里暗道利苍的逻辑能力真牛逼！
他的“魔改西游记”都没有提到这些细节。
利苍却连修仙者的三重境界，都能总结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
嬴瑞定了定神，笑着问道：“那先生认为，朕现在处于何种境界？”
“不是第一境界，就是第二境界！”
“那朕实话相告！朕就是一具肉体凡胎，会患病、会老死，世间万物于朕而言，也不是无所不知。要不然，也不会政事不决问李斯。”
利苍挺起胸膛说：“臣才不信！”
“陛下如果不是参悟了天道，怎么知道能把天上的雪打下来。”
“又怎么能知道马六甲有金岛？东瀛有银山？”
嬴瑞一翻白眼，不耐烦道：“人力降雪，是朕参透你那本《天文气象杂占》，从而推演出来的。”
“马六甲金岛、东瀛银矿，都是听卢生说的，朝堂诸臣，都知道他曾去过海外。”
“你爱信不信。”
这一刻，利苍语塞了。
嬴瑞所说似乎合情合理。
但利苍总觉得哪里又怪怪的？
正苦思冥想间，忽然嬴瑞一拍肩膀。
又听他语重心长的说：“利先生！”
“求仙问道，固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因为在修仙的过程中，会探索到诸子百家从未涉足过的领域，譬如火药。”
“听朕一言，好好炼制火药，争取早日让它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只要你能把黑火药弄出来。”
“你想要封侯，还是财富，或是名垂青史，朕都能给你！”
利苍刚想说：这些我都不要。
可嬴瑞那种蕴含深意的眼神。
又让利苍觉得嬴瑞刚才那番话，绝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从人性角度思考。
假如换成自己悟得天道，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
那么肯定会想方设法保守自己的秘密。
原因无他，自己拥有天下人没有的能力，肯定会被当成异类，继而招来无穷祸患。
所以说，就算嬴瑞把修仙之法分享出去，也是把话说得云里雾里，让人自行领悟。
就像他几年前，引导自己炼出火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想通了此关键，利苍的情绪也跟着雨过天晴。
当场作揖道：“臣领命。”
嬴瑞欣慰道：“爱卿能知朕苦心，那就好！”
本以为把利苍给稳住了。
岂不料，又听他突然说：“陛下请恕臣冒犯。”
看他又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嬴瑞苦笑道：“你又想干嘛？”
利苍伏跪下来说：“去年作法祈雪那会，陛下曾颁布诏书，凡是能成功祈雪者，便予他修建道观。”
“还请陛下不要食言。”
“朕那是用来迷惑天竺阿三的伎俩，你还当真了？”
“不。陛下金口玉言，岂能失信于天下？”
“好好好！朕回京给你建！给你建！要建多大，装潢多么豪华，全遂你的愿。”
言毕，君臣沉默了一会。
又听利苍态度诚恳的说：“修建道观，并非臣无理取闹。”
“陛下或许已有耳闻，自从祈雪成功之后，关中多人打听臣的消息。”
“又有很多人到深山老林寻找陛下诏书中的道观。”
嬴瑞闻言面色尴尬。
当初那一出把利苍“神化”的戏，不过是为了掩盖“人工降雪”这种吊炸天的科学操作。
好让关中的百姓，把祈雪的成功归类于世人都能接受的鬼神之说。
还有就是为了向关中百姓说明，除夕夜的那场烟花，也是利苍施法放出来的。
这么做的后果，嬴瑞早就想到了。
那就是成千上万的人，都想去找利苍拜师学艺。
不过在嬴瑞看来，与其自己被天下人说成是妖孽皇帝，倒不如把麻烦转移到利苍身上，这样还要划得来一些。
许负也好，利苍也罢，既然作为嬴瑞的臣子，不拿来当掩盖事实的工具人，那要他们何用？
回过神来，嬴瑞已经猜到利苍修建道观的意图。
“先生莫非想开宗立派？”
“正是如此。臣寿元不多了，想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广大弟子，让他们替臣完成夙愿，继续探索天道。”
”如此…臣就算将来驾鹤西去，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望请陛下恩准！”
嬴瑞没有立刻答复，而是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利苍无非是想要赶在“张道陵”之前，在当今的秦朝创立道教。
但是创立宗教这种大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
比如对道士该如何管控？
要不要让道士缴税？
道士又能给国家提供什么贡献？
这桩桩件件，让嬴瑞不得不慎重对待。
“传道授业，固然是件好事。”
“但先生需得告诉朕。”
“你想招多少弟子？”
利苍似乎料定嬴瑞会有此一问，拍着胸脯保证道：“农桑乃国之根本，臣深知于国而言是何等重要。”
“请陛下放心，臣选弟子，只选有慧根之人。”
嬴瑞颔首道：“那就好！那你打算传授弟子什么？”
利苍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窃喜。
他又拍着胸脯保证：“除了《道德经》之外，只要是陛下不让传授的东西，臣一律藏着掖着，一个字也不教给弟子。”
“总之，道观教义，全凭陛下喜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