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张良，已经来到洛阳行宫大门。
在典客官员的引领下，来到嬴瑞所在的宫殿。
踏进去的那一刻，跪坐左右的秦廷大臣，纷纷向自己投来不善的目光。
张良从容淡定走到嬴瑞十步开外，欠身行礼：“外臣张良，拜见陛下。”
“此番来使，奏请陛下，我汉国诚心结盟一事。”
历史上那个鼎鼎大名、被史学家誉为汉初三杰之一、被刘邦称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
嬴瑞今日终于见到本尊了。
他稍稍抬了抬手指，史官和画师得到指示，立刻忙活起来。
有官员阴阳怪气道：“不和反贼结任何盟约，我朝陛下已经有言在先，贵使又何必再来自讨没趣？”
“汉王先是送美人，又是出兵伐项羽，如此矫揉造作，莫不是向我朝乞求同情不成？”
“以吾之见，汉王与其屡次三番遣使来，倒不如开城投降，我朝陛下仁德，还能封汉王为安乐侯，坐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哈哈哈——汉王武不及，文不就，安有脸面割据一方称王？还不如听吾等一句劝告，早早开城献土，也好免了兵灾。”
“......”
面对秦廷满朝文武的冷嘲热讽，张良脸上依旧保持风轻云淡，仿佛说的不是他家的大王。
他冲嬴瑞施礼道：“可否让外臣单独与陛下商榷结盟一事？”
此言一出，当即就有官员坐不住了。
“自古外臣来朝觐见，理应有朝臣在旁参谋，陛下不可听信如此无理要求。”
“陛下万万不可，此人必定是想用谣言蒙蔽圣听。”
“......”
张良洒然大笑：哈哈哈——”
“列位真是小觑贵朝陛下。”
“陛下以少年之龄诛赵高、平离耳、灭赵伐魏、平定将闾叛乱。”
“御极后，又广施仁政、大展经纶。捭阖纵横，善用攻心之术，让我朝中大夫活活气死。”
“如此英明神武之君，岂是我一介文弱书生能迷惑？”
张良一番话，让满朝文武相当尴尬。
要是百官再劝阻，就显得自家皇帝像个弱智一样。
好一个借力打力的说客！
段位比郦食其、陆贾之流还要高出一截。
见百官都不说话了，张良也不趁胜追击，而是再次向嬴瑞施礼道：“如今匈奴入侵中原，匈奴骑兵又来去如风，令我秦汉两国束手无策。”
“外臣不才，愿向陛下献上剿灭匈奴良策。恳请陛下准我单独献策。”
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嬴瑞却发话了：“素闻张子房足智多谋，朕倒想听听你有何良策。”
“退朝，摆驾凤凰台。”
“......”
少顷，嬴瑞和张良于“躲债台”落座。
二人的行为，让一旁的宦官和侍卫，都感到很迷惑。
他们就像一对一见钟情的狗男女，隔着两张矮几的距离，就这么一直干瞪眼对视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子鼠察觉到张良身上散发出来若隐若现的杀气，但他对嬴瑞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张良刚才已经被全身扒光检查了个遍，连固定发髻的簪子，也被强行换成磨平棱角的木簪子。
再说，嬴瑞腰间随时挎着一柄四尺剑。
如果张良想翻脸刺秦的话，即使子鼠不用出手，他只怕会被嬴瑞逼得绕柱逃命。
毕竟，秦军屠城、匈奴入侵，这两件糟心的事，让爱偷懒的嬴瑞，化悲愤为力量，最近经常拿宫中的家具来练剑。
“轰——”
这时，天空闪过一道芒形雷电。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秋雨滴滴答答敲击在黑瓦片上，幻化成无数道溪流，顺着瓦槽倾斜而下，在屋檐下形成一道雨幕水帘。
雨声，让复仇者变得清醒又理智，也让统治者收起不可一世的锋芒。
作为主人，嬴瑞礼貌性先开了口：“子房先生远道而来，想必这一路走来必定是车马劳顿，寝食失衡。为此，朕特意为先生筹备润肠汤，请。”
张良闻言，心中已经猜到自从进入伊阙关以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嬴瑞的监视当中。
便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外臣受之惶恐。”
嬴瑞面带戏谑道：“先生若是对茅房水汞感兴趣，向朕讨要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去研究，无端端闹出了笑话。”
张良听得云里雾里：“陛下此话何意？”
“先生入宫之前，可是将茅房里的水给抽得一滴不剩？”
“额...确实如此。”
“那先生可害苦了茅房老吏，这水被抽空了，老吏就得不停打水往里灌。”
张良脸色五味杂陈，他实在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外臣愚昧，无端招惹闯了祸事，在此向陛下赔不是。”
“诶诶诶...先生该赔不是的人，可不是朕，而是茅房老吏。”
“陛下所言有理，外臣回头就上门道歉。”
说话间，嬴瑞已经命人送来水汞的设计图，还包括排水管道系统。
张良感到十分诧异：“不知陛下为何将如此国之重器，慷慨相赠？”
嬴瑞听罢畅怀大笑：“哈哈哈——”
“不过是一件出恭之物，朕何须敝帚自珍？”
张良就不理解了，水汞那种高科技，对汉国而言可不仅仅用来冲马桶。
高地灌溉、预防火灾、改善贵族生活，那都是杠杠的神器。
赵瑞小儿说送就送？
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见张良一脸疑惑不解，嬴瑞哂然一笑：“先生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朕翻阅历年命案卷宗，讶然发觉治下子民死于茅厕失足者，比比皆是。”
“故而精心研发水汞，责令治下郡县整顿茅房，便是希望此等冤死命案，能彻底杜绝。”
“说此物乃国之重器，倒是言之过甚了。朕之所以无偿相赠，便是相信先生和萧国相，会将此物用来改善民生。”
“毕竟...秽物一旦处理不好，可是会闹瘟疫的。”
张良眼神微眯，若有所思。
他发觉嬴瑞想利用汉国的人力和资源，来替秦国将来要收复的领土搞开发。
可是，张良找不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