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媛寝室外的厅堂之中,采儿颤巍巍跪伏在冯去疾脚下,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冯去疾听完气得胡子连连颤抖,一掌拍倒花瓶,陶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身为皇后贴身婢女,怎么连主子都看不住...”
采儿赶忙不停的磕头求饶:“丞相饶命,丞相饶命...”
冯去疾很想把她当场处死,出出气。
但是想到她是皇帝钦封的女官,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你再给老夫说清楚,此事还有谁知晓?”
“奴婢不敢欺瞒丞相,除了那个王校尉,就老把式一人...”
冯去疾轻轻颔首道:“你做得很好,总归是及时遏制消息走漏。”
顿了一会,朝门外唤道:“子州。”
话音刚落,一个刀疤眼的精壮男子,箭步走到冯去疾面前单膝跪地。
“属下在。”
冯去疾目如鹰隼,杀气腾腾下着命令:“将柴房那个车把式处决掉,事情做干净些,别留下马脚。”
“另外,你亲自带队去追杀王紘那厮,务必取他首级来见老夫。”
刀疤眼郑重抱拳:“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安排完这两件事,冯去疾脚步忽然出现一阵踉跄,手撑着椅子把手坐下来,脸上满是焦虑,心里全是交瘁。
他突然想起尉缭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谶言。
“人在做,天在看。”
“劝君莫行亏心事,古往今来放过谁?”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冯去疾平时少做缺德事,免得以后遭天谴,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
然而,冯去疾并没有听进去,依旧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争权夺利。
私底下,更是放纵属官贪污受贿、大肆豢养死士门客、成为民间豪强保护伞、中饱私囊者比比皆是。
想到这,冯去疾眼中迸发出熊熊怒火。
心里怒道:“尉缭老匹夫,休得妄言。老夫之命,由我不由天!”
就在这时,一个医女和两个稳婆从寝室里走出来,三人齐刷刷跪伏在丞相脚下。
为首的医女声音发颤禀报:“启禀丞相,皇后...皇后孩子没了!”
冯去疾听罢,十分痛苦的闭了下眼,随后沉声问道:“今后是否还能生育?”
这句问话,就像催命丧钟一般。
瞬间让医女的身体抖成筛子:“回丞相,皇后伤及胞宫,再也无法生育。”
闻听此噩耗,冯去疾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恍惚间,那个位极人臣、在朝堂上意气风发、时刻红光满面的宰相,这一刻似乎老了好几岁。
沉吟良久,冯去疾撑着座椅扶手缓缓站起来,对侍立左右的家臣下令:“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在皇后寝室随意出入。”
“属下遵命。”
..........................
数天后。
冯媛的身体恢复些许,但是还不能下床。
往日那个雍荣华贵、仪态从容自信的皇后,此刻变成一具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的行尸走肉。
孩子没了,从此绝育。
这两个噩耗就像两把尖刀,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嬴瑞?
更不知道整个冯氏家族,会不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很后悔,也非常自责。
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儿时玩伴早点回家成亲,不要对自己痴心妄想。
却不想,对方竟然是个心理有障碍的癫狂痴汉。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
一脸阴沉的冯去疾抬脚迈进房中。
接触到祖父那双充满责备的眼神,冯媛心里虚得慌,不敢跟他对视。
“哼!你这个孽障,看看你惹下什么祸端?”
“都已经长这么大嫁为人妇了,性子还是那么桀骜不驯。”
“皇帝健在,你就敢做出私会外男的丑事!”
“难不成,你想效仿宣赵二后?私下豢养男宠不成?”
“那你也得熬死皇帝,成为太后再说!”
说到这,冯去疾已经是怒火攻心,说话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缓过气来,他还是气急败坏接着骂:
“如今朝中能臣干吏众多,将来取代相位者数不胜数。我冯氏一门后继无力,老夫还盼着你诞下皇嫡子,让我冯氏往后还能荣享富贵。”
“岂料...老夫的夙愿被你这个孽障给毁了!”
“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如此大祸,足以让我冯氏一门抄家灭族。”
“哼!不守妇道的东西,枉费老夫多年栽培!”
“实在气煞我也!”
“......”
面对冯去疾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冯媛自知理亏,根本不敢反驳。
赶忙跪伏在睡榻上,哭着说:“大父,孙儿也万万没想到,会落到如此地步...”
“孙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冯去疾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孙女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己。
稍稍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无可挽回!”
“为今之计,想保我冯氏一门安然无虞,得有良策应对。”
“老夫已和心腹幕僚商议妥当,妙璇,你只好按照老夫的话去做,准能相安无事。”
闻听此言,冯媛努力收住哭声,哽咽道:“还请大父吩咐,孙儿定然竭力遵从。”
冯去疾眼神变得阴鸷,一字一顿说道:“瞒、天、过、海。”
冯媛乍一听,下意识认为冯去疾准备走一步险棋。
这几年发行的话本当中,就有类似的剧情。
“大父莫非是想狸猫换太子?”
冯去疾颔首道:“没错!”
“老夫深思熟虑,最终才与幕僚拟定此计。”
“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你便以假腹示人。”
“待到足月生产,老夫自会从他处抱来男婴,以假乱真。”
呵呵!老冯果然想走一步险棋。
这让冯媛十分骇然震惊,出于对嬴瑞的爱,绝不容许自己背叛他。
“不可!大父不可如此!”
“我做不到!”
“我不能对不起他...”
冯去疾恨铁不成钢喝道:“愚蠢!凡成大事者,应不择手段达成所愿。”
“你如此妇人之仁,如何坐稳六宫?如何保我冯氏一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