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臣有两个理由,非去不可。”
“一,子房已经被赵瑞囚禁四年,再过不久便要期满归来,臣担心赵瑞还会扣押子房,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便是希望赵瑞看在姻亲一场的份上,能卖臣一个面子。”
“二,赵瑞同意小女怀孕期间,送臣的家眷入秦相伴,以解思乡之苦。臣便可趁此机会,从小女手中窃取造纸术。当初臣让小女嫁入秦宫,便是怀有此目的。”
“三...”
说到这,萧何目光灼灼望向刘季:“倘若小女成功诞下子嗣,秦汉两国或许将如同秦晋之好。”
刘季面露喜色道:“没错!如果令嫒有了赵瑞的种,将来帝位说不准会落到此子头上,到时...哈哈哈...”
虽然君臣二人话只说半截,但是他们都不是傻子。
稍微一想就能预见得到,如果萧芸生下男孩,那就是秦国妥妥的二皇子。
再如果这个孩子够出息,打小就有“明君之相”。
这个时候如果“大皇子”再来个夭折或者先天不足,按照“立嫡立长”的顺序,皇位是很有可能落到他头上的。
萧何这时略显凝重道:“大王,小女虽然已经怀有子嗣,但秦宫云波诡谲,处处是暗箭,不得不防啊!”
刘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萧何内涵了。
自己的后宫这么多年来,死了多少嫔妃,发生了多少次流产事件,刘季可太清楚了。
是谁在背后搞鬼,刘季也心知肚明。
只不过碍于当初是靠“吕家”散尽家财,才得以起兵反秦。
念及他们的功劳,刘季对吕雉的所作所为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萧...你说得没错,是该未雨绸缪,让令嫒之子顺利降生,如此...于我汉国才更加有利!”
说到这,刘季突然抓住萧何的手腕,眼神如刀的看着他。
“老萧此去...要多保重,你我自沛县起兵至今形影不离,早已亲如手足。”
“寡人...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萧何读懂了刘季这句话,态度立马变得诚惶诚恐:“臣绝对不会令大王失望。”
“此去...臣只带女眷,命长子萧禄,次子萧延留守相府,尽心尽力为大王分忧。”
刘季闻言面色舒展开来,笑着拍了拍萧何的手腕:“哈哈哈...老伙计将去矣,寡人应当为你饯行。”
“来,寡人即刻设宴,你我痛快畅饮一场。”
宴席上,或许是萧何身体抱恙,又或许是因为刘季刚才的疑心之举耿耿于怀,导致他胃口不好。
自从戚夫人回来之后,凭借她在秦国学到的那些魅惑手段,让刘季对她愈发宠爱有加。
爱屋及乌之下,对待刘如意也是十分疼爱,不仅给他请来名师教导,在他七岁的时候,还封他为“吴王”。
春秋时期,沛县就是吴国的领土,光是从这个封号就可以看得出来,刘季对刘如意有多么重视。
相反,刘盈虽然已经被立为太子,却是时常不能见到刘季。
两位汉王儿子,谁轻谁重,臣子们都看得明明白白。
于是那些看不惯吕家、被吕家针对过的臣子们,就在朝中竖起一面拥护刘如意的大旗。
另一方面,戚夫人能歌善舞,魅惑手段样样精通,时常把刘季伺候得乐不思蜀。
可是刘季毕竟都五十七岁了,对国事、家事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夜里,戚夫人脑海里把刘季想象成那几个身材健壮、面容英俊的老相好。
然而,刘季却老来不中用。
没一会儿就喘粗气,那喘息声颤颤巍巍的,好似行将就木一般。
“大王怎么啦...”
感受到戚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埋怨,刘季嘿嘿笑了笑:“寡人近来身子抱恙,等过些时日养好了,再与你行周公之礼。”
戚夫人一边捶打着刘季的胸口,一边撒娇嚷嚷着:“啊啊啊...大王!”
“您就起来嘛!”
“臣妾都还没玩够呢!”
刘季不耐烦道:“贱人儿休得聒噪,睡觉睡觉...”
“哼——”
戚夫人嗔怒打了下刘季,背过身去生闷气。
过了一会。
她又屁颠屁颠转过来,贴着刘季的耳畔说道:“大王~”
“妾未及兴至,今夜恐不能寐。”
“您就行行好嘛!”
“不要让妾活成寡妇...”
戚夫人的声音又柔又媚,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酥烂掉。
刘季掀开被子,仰头看了看,随后长叹一声:“寡人老矣,何以媾(gou)耳?”
“大王可服用灵龟展势丸呀!”
“你竟还有此药?”
戚夫人妩媚一笑:“那当然...此药在秦国广受追捧,当初妾归来之前,可是花了不少银两,才从那个匠园制药坊中求来。”
“便是希望归来之后,跟大王好好享用。”
“如此甚好,那将此药快快取来。”
服下灵龟展势丸后,刘季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年轻了十岁,颇有枯木逢春之兆。
那一夜过后。
刘季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
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处理国事,动不动就哈欠连天,异常嗜睡。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好像也渐渐适应了那种药。
每当行房时,总要来上那么一枚,才能把活儿干好。
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在戚夫人身上满足欲望,对其也更加百依百顺。
一时间,戚夫人的风头远远超过吕雉,甚至在待遇上都跟她这位正宫娘娘相差无几。
常年失宠、独守空房久矣的吕雉会这么忍着?
当然不可能。
她已经买通刘季身边的医官,汉王的身体明明虚得很,医官却没有劝刘季要远离女色、清心寡欲。
至于吕雉为何如此对待亲夫?
想必也只有张良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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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从芈芳失宠之后,终日郁结于心、不得释怀,算一算时日,皇帝已经有将近十个月没宠幸过自己,更没有见过一面。
不仅如此,曾经无话不谈、亲如姐妹的双娇,现在得了宠、升了位份之后,都不跟自己来往了。
她将自己的不幸全归结到萧淑妃一个人身上。
只因萧芸协助掌管后宫以来,对双娇两姐妹颇为照顾。
芈芳认为萧芸的行为是在拉拢人心,从而让所有人疏远自己。
加之如今萧芸比自己先怀上龙种,这就让芈芳的“嫉妒之火”烧得愈加旺盛。
若不给萧淑妃穿小鞋,她又怎能解心头之恨?
于是便向宫人问计:“当初入秦之前,萧氏曾说过要窃取秦国的造纸术。”
“假如本宫将此事禀告于陛下,那萧氏岂不是要落个叛国泄密之罪?”
“你们说,本宫这样做妥不妥当?”
宫女也好,寺人也罢,凡是身处宫闱之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伺候的嫔妃,能一直获得皇帝的恩宠,他们也好跟着水涨船高。
看着“德妃娘娘”每日独守空房、望窗忧叹,身边的宫人无不是盼着娘娘能早日翻身。
于是就有寺人给她加油助威:
“娘娘此计甚妥。秦法向来严苛,若真如此,轻则萧氏被废,重则足以置她于死地。”
然而,宫女却说道:“娘娘此计不妥。”
芈芳冷眼扫过去,阴沉沉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不妥?”
宫女想了想,把这件事的后果给分析出来。
“一来,娘娘手上并无掌握确凿证据,那只不过是萧氏口头之言,若是她矢口否认,娘娘也拿她没办法。再说,魏氏二女现在跟她关系甚好,她们也肯定会站在萧氏这边给她作证。”
“这二来呢,若是萧氏倒打一耙,那娘娘不仅难以洗刷诬告他人的嫌疑,严重的话,还会摊上的霍乱后宫的罪名。”
“请娘娘三思而后行。”
听完宫女这段话,芈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蠢!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过了一会,她又十分苦恼的嚷嚷着:“难道就没有任何法子对付萧氏?”
“静儿,你给本宫出出主意。”
被唤作“静儿”的宫女,原本是陆贾府上的丫鬟,因精明能干、慧心巧思,陆贾便让她随芈芳一同入秦,也好时刻为主分忧。
“依奴婢浅见,眼下娘娘处境并不好,还是按兵不动,待来日萧氏露出破绽,再伺机而动。”
就在芈芳整天想着如何陷害萧淑妃的时候。
却得知萧家人即将随汉国使团入京的消息。
她认为这是一个扳倒萧芸的契机。
于是便向静儿咨询意见。
主仆二人商量过后,决定通过太皇太后之手,在萧淑妃身边安插眼线。
这件事并不难做。
花重金收买、用把柄要挟,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术不正的人,会被人利用。
而这个眼线的作用,便是负责收集萧淑妃叛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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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朝殿上。
萧何忍着谷道的阵阵疼痛,一步一步登上通往朝殿的台阶。
等他终于爬完所有台阶,额上已经溢出豆大汗珠。
抹去一把汗,萧何故作镇定迈过朝殿的门槛。
他刚进门,朝殿两侧的秦廷官员,纷纷把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
秦国臣子们都知道,刘季能从一个泥腿子走到今天成为汉王,其背后离不开这位萧国相的倾力辅佐。
而且皇帝对此人也是赞誉有加,时常拿他来跟先秦六国的名相做对比。
秦廷大臣都在打量萧何的同时,萧何也在打量着御座之上的皇帝。
今日嬴瑞罕见般的没有戴玉珠冕旒,萧何能清晰地看见那张年轻的脸。
见到嬴瑞那一刻,萧何内心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激动,甚至都忘了痔疮疼痛。
曾几何时,萧何无数次幻想过“赵瑞”的形象。
那个才华横溢、智计百出、让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年轻帝王,到底长什么样?
今日一见,果然没让人失望。
小女儿能嫁给他,萧何由衷感到欣慰。
“外臣萧何,参见大秦皇帝陛下。”
“此番入秦奉上我汉国朝贡。”
“贡品有白银五万两、丝绸八百千匹、麻布三千匹、茶油一千三百斗、上等稻谷九千石...”
“此乃贡品清单,请陛下过目。”
清单由小六子递过来,嬴瑞只是草草看过一眼,就向萧何问道:
“萧国相,近来汉王身体可好?”
这句问话摆明了他是知道刘季现在身体不好,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萧何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难道汉宫里潜伏着秦国的细作?
“汉王近来身体抱恙,有劳陛下挂怀,外臣替汉王在此谢过。”
嬴瑞从御座站起身,向萧何缓缓走去。
“朕很好奇...萧国相在政务上向来都是殚精竭力,为何这次能轻易舍下繁忙国事,领使入秦?”
当着秦廷满朝文武的面,萧何自然不可能说我是来讨回张良的,只好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回陛下,外臣之所以入秦,乃是因为两件事。”
“其一,据说淑妃已怀上陛下子嗣,外臣入秦是来为陛下贺喜。”
“其二,陛下曾恩准淑妃,允许其家眷入秦探望。再说,外臣也是淑妃亲父,既然陛下恩准,那就厚着脸皮前来。”
嬴瑞洒然一笑:“父爱重如山,亲情软若棉。安得儿女愿,康乐在心间!”
“哈哈...萧国相思女心切,叫朕颇为感触良多。”
“此诗,便送给萧国相!”
在嬴瑞说话的同时,已经有史官把诗句写下来,并且把纸递到萧何面前。
萧何此刻表情略显惊讶。
这个女婿...到底是什么人呐?
竟然能做到出口成章,眨眼间就能作诗一首。
再看看左右秦廷大臣的反应,好像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理所当然一般。
不愧是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呐!
“外臣厚谢陛下赐诗。”
嬴瑞早已从萧何的走路姿势,判断他应该得了痔疮。
因为似他这种能臣干吏的工作模式,不是久站,就是久坐,故而很容易得痔疮。
张居正就是个例子。
所以嬴瑞也不想让他站太久,便说道:“说起来,朕与萧国相还是亲家。”
“既然亲家远道而来,朕应该好生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