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医院赫赫有名的医生，居然告诉她，救不了她儿子。
那还有谁能救得了……
季染去找了宋之贺。
她和宋之贺，算不上有多熟悉。
宋之贺和景墨白都是秦林城的发小，但他比景墨白难相处，没少给她挖坑找麻烦。
“宋院长。”
她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径直走了进去。
宋之贺穿着白大褂，人模狗样地坐在办公椅上。
“季小姐怎么来了？来来来，赶紧坐下。”
他故作热情，端茶倒水。
季染拧着眉头，开门见山：“我想问一下，贵院拒绝治疗我儿子，是主治医生的意思，还是宋院长的意思？或者说……”
是秦林城的意思。
她暂时没说破。
宋之贺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季染：“你这话问的，我们医院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季染轻哼了一声。
宋之贺向来最会打太极。
“那好，那你跟主治医生说，给我儿子正常用药。”
宋之贺把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眉目不转地凝了一会季染。
“季小姐，你应该清楚吧，光靠用药，救不了你儿子。”
季染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她很清楚，只有换骨髓，才能救小池的命。
“那天，和阿城谈崩了？”
他挑眉，试探着。
那天的事情，秦林城闭口不谈，宋之贺半点消息都套不出来。
但恐怕，崩得不能再崩了……
季染抿唇不语。
宋之贺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个孩子，真的是你和王军迟的儿子？”
作为医生，宋之贺产生过怀疑。
病房里那个孩子，他去偷看过好几次，想从眉眼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差一点偷偷拔下孩子的头发……
只是，孩子从头到脚没一处长得像秦林城。
还没崽崽，长得像秦林城。
真是，可惜了……
“宋院长，我和秦林城谈崩了，所以他就让你把我儿子赶出你们医院？”
宋之贺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阿城不是那样的人。”
宋大院长睁眼说瞎话。
“既然没有，就请宋院长打声招呼，继续医治我儿子。”
“这个我没办法打招呼，医生也是从你儿子的病情出发，做的决定。我虽然是院长，也不好干涉。”
季染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像是要捏碎般用力。
宋之贺以为，对面这个女人，会朝他泼一身水。
季染脑子里确实闪过这个念头，最后强忍了下来，将杯子重重地掷于桌面。
宋之贺心脏狂跳了好几下。
突然间有些明白，景墨白为何一直对季染“礼让三分”了。
“小姐姐，你在这里啊！”
气氛降到冰点之际，程鸣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拉起季染就走。
“快走，凯凯送进急救室了！”
季染脚下踉跄，身子剧烈摇晃。
……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孩子才捡回一条命。
“之前那些药物，已经起不了作用，这才决定停药。就算秦林城是大股东，医院也不会有药不用。”
医院过道，白炽灯照亮了每个人的表情。
“要救你儿子，只有求阿城捐骨髓，别无他法。”
宋之贺一改之前的玩笑态度，变得郑重其事。
“季染，你再好好想想。”
宋之贺的话，说的不无道理。
季染脸色煞白地靠在墙上，脑子里认真考虑着宋之贺的建议。
只是，她此刻再回去求秦林城，她还会理他吗？
怕是连面都不会见。
隔天。
“宋院长，要是我三个月内怀上孩子，你们医院有没有办法，帮小池撑到我生孩子那会？”
宋之贺握笔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
宋之贺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季染，你疯了？！你要是敢再和王军迟搞在一起，阿城他……”
“我没疯。我和王军迟是未婚夫妻，我们马上要登记结婚。”
季染伸出手，晃了晃手指上的婚戒。
“宋院长，你只需要帮我问主治医生，能不能帮小池撑到那个时候。”
“不能！”
宋之贺断然拒绝。
季染笑笑：“好，那我们转院。京州的医院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城市。”
“等等！”宋之贺拦住季染：“我问问。你先别乱来……”
季染刚离开，宋之贺就赶紧给秦林城打了电话。
秦林城听完，沉默了半晌。
“你上当了，老宋。”
秦林城掐了电话，墨色的眼睛，看向远处山间，层峦叠嶂，景色依旧。
不断变化的是江南苑。
女人的衣物，搬进来又搬出去。
最后，变得空空荡荡。
小家伙抓着他的裤腿，仰着脖子，眨巴着眼睛。
“是漂亮阿姨的电话吗？她在哪儿？”
秦林城眉头一皱，拎起小家伙的后脖子。
“功课做完了吗？”
崽崽小盆友：“……”
接下去，一阵鸡飞狗跳，小家伙含泪被迫学习……
医院那头，宋之贺走到门口一看。
“你是故意让我告诉阿城的？”
宋之贺耸耸肩。
“可惜没用，阿城不在乎。”
季染的脸色暗了暗，随之一笑。
“宋院长想岔了。我未婚夫已经在医院对面租了房子，我们打算从今天开始努力。”
望着女人的背影。
万一她不是开玩笑呢？
宋之贺又掏出了手机。
【为了造娃，他们房子都租好了】
*
季染不眠不休地在医院里照顾小池。
某天凌晨，隔壁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季染披着衣服走出去。
病床上，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盖了一块白布。
孩子的母亲，死死抱住孩子。
“孩子还没有死，没有死！你们不能把他带走！你们救救他啊！为什么不救他？！”
季染心尖钝痛，别过脸，不忍看下去。
回头，昏暗的病房内。
小池光着脚，站在病床边，惊恐地睁着眼睛。
“我也会死，对不对？”
隔壁的小朋友，之前还和他约好要一起去游乐场……
季染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孩子身边。
将他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像是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声音打颤，反复说着。
“不会的，妈妈不会让你死的！妈妈一定会让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