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只是激起了一点点浪花。
对于浩瀚的大海来说，她只是沧海一粟。
她没有一丝挣扎，很快淹没在冰冷的海水里。
秦林城没能抓住她。
她手上有伤。
血腥味迅速蔓延。
引来成群结队的鲨鱼。
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如锯齿般的牙齿。
短短几秒功夫，海面上漂起一条白色的裙子。
是她刚刚穿在身上的那件……
鲨鱼刚刚散去，秦林城就纵身跳入海里。
“阿城！”
商瑾珂冲到栏杆处，声音尖锐刺耳。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救阿城啊！”
保镖纷纷下水。
沈朗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被打晕在地的程鸣，仰躺在甲板上，忽地微微睁眼，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挣扎着站起来，又踉跄倒地。
看上去，连走几步路，都费劲。
商瑾珂扯下栏杆上的救生圈，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抛。
小家伙跑过去，抱起比他还要大的救生圈，红着眼睛，使出吃奶的劲，往海里扔。
秦林城水性很好。
一次次地潜入海里，双臂向外划动，海水涌入口鼻，酸涩难忍。
焦灼的目光，在明明暗暗的水里，不停找寻她的身影。
海水很冷，冷得让人四肢僵硬麻木。
冷硬的心，颤抖紧缩。
失去的恐惧感，再度席卷全身。
比白日里，在熊熊大火面前，还要强烈持久。
要是她真的……就这样死了……
连个尸体都不留下……
他不敢往下去想。
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会死。
她是杂草。
不会轻易死去。
他钻出水面，手里紧攥满是血迹的，破烂不堪的睡裙。
深邃的眼，没了光。
暗沉沉的海面，海浪无情拍打，吞噬一切。
季染，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林城拖着湿漉漉的身体，颓然狼狈。
商瑾珂拿着浴巾，殷勤地上前。
被他，无情推开。
“爹地，漂亮阿姨呢，你为什么没有把漂亮阿姨救上来？”
小家伙哭成小泪人。
他的漂亮阿姨，掉进海里了。
他爹地，没有把她救上来。
童话书里说，大海里有美人鱼，可他知道，大海里没有美人鱼。
只有鲨鱼。
它们会吃了漂亮阿姨。
“呜呜呜，我不要漂亮阿姨被鲨鱼吃掉！”
声嘶力竭的哭声，回荡在海平面，哭得人心尖发颤。
秦林城没有心情哄小家伙。
他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地上，仍旧“昏迷”的程鸣。
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用力甩向栏杆。
强烈撞击下，程鸣不得不睁开眼，剧烈地咳嗽。
“说！把人藏到哪去了？”
程鸣半跪在地，捂住胸口，揉搓脑袋，一副全然不知的懵逼状态。
他费力地抬头，扫了一圈甲板上的人。
在没有看到季染的身影后，他情急地，抓住秦林城的手臂。
“小姐姐人呢？”
他红着眼反问秦林城。
“你把她怎么了？”
秦林城掐住程鸣的脖子，手指用力收紧，掐得他喘不过气。
“别跟我装！快把人交出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
程鸣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两个身形相差无几的男人，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沈朗刚被保镖从海里捞上来。
不谙水性的他，一条命去了半条。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学姐她，跳海了！你们就不能先救人吗？！”
程鸣挣脱开秦林城，踉跄着走到沈朗身边，震惊又难以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
“学姐跳海了！我们没有找到她！她现在，生死不明！”
沈朗双拳捶打甲板。
他心底绝望。
什么生死不明。
根本就是难逃一死。
他就不该相信程鸣。
说什么有备选方案，说什么万无一失！
程鸣转身，欲下海捞人。
沈朗一把拉住他：“你这个样子，怎么救学姐？！”
程鸣抹了一把嘴角，拭去血渍。
“总比你强！”
话音刚落，身体摇晃了两下，栽倒在甲板。
秦林城下手够狠。
打得他站都站不稳。
不过，好在，一切都值得！
“海警联系了吗？”
秦林城淡淡地吩咐，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阿城，还有这个必要吗？”
商锦珂十指紧捏浴巾，心底嫉恨疯长。
“她掉进海里，引来鲨鱼，根本活不了。”
秦林城冰冷的目光投来，让人瑟瑟发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心中一颤。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被撕咬裹入鲨鱼腹中……
哪还有什么尸体。
人都死了，是不是该让她，走得安生些？
“呵呵。”
程鸣忍着胸口的疼痛，冷嘲热讽开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总对小姐姐，有多么情深意重呢！”
秦林城蓦地回头，盯着程鸣。
“你不带她跑的话，她没有机会跳海自杀。”
程鸣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反唇相讥。
“我不带走她，难道留着机会，让你折磨小姐姐吗？”
程鸣从口腔里吐出一口鲜血。
丫的，下手没个轻重的保镖，都把他的一颗牙齿给打落了。
这笔账，他早晚要向秦林城讨回来。
此刻，先过过嘴瘾。
“是你逼着她跳下去的。”
程鸣指着餐桌。
“你追来之前，小姐姐还和我们，开开心心地吃着牛排，喝着红酒！”
秦林城看向餐桌，愤怒之下，一把掀了桌子。
瞬间杯盘狼藉。
如他此刻的心情。
程鸣勾了嘴角，继续：“你要是不来，我们早就安全出去了，小姐姐根本不至于跳海！”
秦林城的怒气，再次被挑起，他手掌一挥，让保镖封住了程鸣的嘴巴。
海警很快到来，以事发点为圆心，迅速展开搜救。
整整，进行了一天一夜。
“秦先生，抱歉，季小姐怕是，凶多吉少……”
黄金救援时间内，都没能搜寻到，多半是尸骨无存……
秦林城身形剧烈一颤。
“秦林城，是你害她尸骨无存！”
程鸣冲破保镖，朝秦林城挥出拳头。
“连死，你都让她不得安生。我想从今往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就连你的梦里，她都不会愿意出现！”
海风吹过秦林城冷峻的脸，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程鸣的话，字字诛心。
不时回荡在耳边。
日夜折磨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