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缓缓抬眸。
眼前的大男孩，眉舒目朗，有棱有角的脸俊美非凡，泛着柔柔的光，嘴角轻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一粒石子投入心底的春池，泛起阵阵涟漪。
程鸣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季染微凉的柔荑。
四周极其安静，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季染莫名紧张，咽了咽口水。
程鸣也紧张，指尖微颤。
“我，能不能……”
陈鸣停顿了一下，深情款款地凝着季染，深吸一口气后——
“做你男朋友？”
说完，四周变得更加安静。
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一两秒。
季染微微错愕。
她从来，没有被人告白过。
和秦林城在一起的时候，秦林城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喜欢她。
是她，在他极致的诱骗下。
一次次地说，她爱他。
因为是她主动告白，所以一切变成了，倒贴犯贱。
第一次听到。
别人向她告白。
被小心翼翼地呵护，被喜欢的感觉。
也是第一次。
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动了动嘴唇，不知道作何回应。
程鸣红着脸，耳朵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是她第一个告白的对象。
他心中忐忑。
生怕她拒绝。
空气静谧了好几分钟。
漫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程鸣微微叹气，耷拉下脑袋，略显沮丧。
“还是，不行吗？”
还是忘不掉秦林城，走不出过去的阴霾？
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努力。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程鸣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明媚。
告白之前，他都想好了，即便她拒绝，他也会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继续守护她。
他拿过季染手里的碗筷，疾步往厨房走去。
“程鸣。”
季染轻轻勾住他的衣角。
程鸣顿足回首。
季染低着脑袋，害羞，窘迫又局促。
程鸣垂眸。
耐心，平和。
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对不起，小姐姐，让你为难了……”
季染咬紧了嘴唇，缓缓摇头，鼻尖酸涩，眼底已是一片氤氲。
孤儿院长大的她，所求的，从来都不多。
程鸣慌了。
他吓到她了，把她给弄哭了。
狐狸一样的程大医生，一下子手足无措。
“小姐姐，你别哭啊。我收回刚才的混账话，好不好？”
“不能收回！”
季染轻轻踮起脚尖，勾住程鸣的脖子，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
如蜻蜓点水。
纯净，羞涩。
这下轮到程鸣傻了。
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手捧着碗筷，一手摸向唇边。
她刚才，是吻他了？
等反应过来，他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然后，又单手搂住季染的腰肢，将她抱离地面，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姐姐答应他了！
答应让他做她男朋友了！
他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
当晚，程大医生就迫不及待地发了朋友圈。
配图：两只十指交握的手。
配文：我的小姐姐，不不不，从今往后是我的染染。
权限：朋友圈均可见。
半夜醒来上洗手间的宋之贺，偶然刷到程鸣的朋友圈。
染染？
不会是季染吧？
季染和程鸣在一起了？！
他揉搓眼睛，端着手机，放大图片，细细观察那只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大抵都纤细白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之贺看了半晌之后，眼睛发疼。
他保存图片，再截图朋友圈，转手发给了秦林城，还不嫌事大地附言：
【阿城，你“老婆”好像被人给拐跑了……】
*
秦煜祺小盆友闹腾了一个晚上。
吵着嚷着要去找他的漂亮阿姨，被秦林城拎回儿童房，狠狠教育了一番。
秦煜祺小盆友还是不消停。
双手叉腰，站在床上，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
“爹地关得了我一时，关不了我一世。我总要去找漂亮阿姨的！”
秦林城头疼，捏着太阳穴。
一时，一世？
臭小子可真是会遣词造句！
不知道是随了谁……
“爹地不让我去找漂亮阿姨，漂亮阿姨被别人娶走的话，我就讨不到老婆了！”
“我讨不到老婆的话，爹地以后就抱不到孙子了！”
秦林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这嘴皮子功夫，跟谁学的？从明天开始，功课再加倍！”
省得他有心思，有精神去想他的漂亮阿姨。
秦煜祺小盆友一屁股坐在床上，小声嘟哝。
“哼，爹地的手段，没有一点新意！”
“砰”地一声，秦林城关上儿童房的房门，秦煜祺小盆友小小的身体，抖了三抖。
他揉了揉睡衣上，快掉落的卡通图案，抱起洗得发白的玩具熊，枕在脑袋下面。
“漂亮阿姨，等我……”
睡得迷迷糊糊时，秦煜祺小盆友嘀咕了一句。
秦林城在小家伙睡着后，又悄悄走进了儿童房，坐在床边，抚摸孩子的脸颊。
他轻手轻脚地去挪开玩具熊，小家伙一个翻身，双手双脚死死抱住。
“是我的……漂亮阿姨买给我的……”
身体一动，睡衣的袖子和裤脚，都齐刷刷缩上去一大截。
很明显，衣服偏小了。
秦林城轻轻扯了一下小家伙的衣袖和裤脚。
睡衣和玩具熊，都是两年前，季染买给小家伙的。
小家伙当做宝贝，使用得最频繁。小了，旧了，也舍不得扔。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林城穷得，连孩子的衣服和玩具都买不起。
回到主卧，秦林城坐在窗边。
主卧的床，还是原来那张黑色的大床。
他和她，曾经在无数个夜晚，交颈而眠。
或恨她，或玩弄她于鼓掌之间。
后悔吗？
他不知道……
在招标会现场，当他看到她，完好无损，甚至光彩亮丽地出现在眼前时，欣喜多过惊讶。
漂浮不定的心，在刹那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静。
可她竟然拿枪，抵着他心脏的位置。
扬言，子弹专门为他准备。
她是回来复仇的。
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鼻尖弥漫起一股硝烟味。
似乎，她已经朝他开了一枪，直中要害。
他在窗边坐了一个晚上，指尖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慢慢燃烧殆尽。
脚边落了一地的烟灰和烟蒂。
黑暗里，手机发出“叮咚”的声音。
他拿起手机，淡淡地瞥了一眼。
震惊，愤怒，冰冷。
从英俊的脸上，依次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