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嗓音淡淡，不慌不忙，看不出任何的愧疚或者心虚。
“如果正常的商业竞争也算的话，那季秘书当年可能的确，可以算作是被陷害了。”
他用了很多个假设性词语，模棱两可，捉摸不透。
到头来，还是没有承认是他陷害了她。
季染一点都不意外。
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秦林城怕是也不会承认。承认了，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牢。
“秦总不承认，没关系。毕竟我牢也坐了，时光又补不回来。”
她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有的话，她早就提交给警察局了。
不过，她也不需要确凿的证据。
“秦总权势滔天，就算有证据，最后也只是一堆废纸。”
她这么一通说下来，在场的记者，已经隐隐相信，季染是被人陷害入狱，而陷害她的人，极有可能是秦林城。
“不过，我这里，还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可以和记者朋友分享。”
说着，她按下遥控键，大厅灯光骤灭，墙上升起幕布。
“这是天使孤儿院的部分拆迁资料，秦氏集团为了让孤儿院搬迁，可真是煞费了苦心，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季染将资料照片，投屏到了幕布上，无比清晰。
天哪。
记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强拆啊，强拆不成后，孤儿院莫名其妙发生了火灾……
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秦林城缓缓转过身，望向幕布。
光影斑驳，投在他冷峻的脸上，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大家是不是很震惊？秦氏集团一向标榜自己，是一家有社会责任的企业，我不知道当时，秦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残忍地将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赶走的？”
记者开始窃窃私语，看向秦林城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怀疑，转而看向季染时，隐隐多了一份同情，尤其是几个女记者。
嫁给权势滔天的秦氏掌门人，无限风光的背后，恐怕是无限的酸楚。
“请大家接着往下看。”
季染翻动页面。
“又很震惊，是吧？堂堂秦氏集团，还和s县的地下钱庄有交易。钱庄的人，把还不出钱的借贷人逼到了绝路。不知道秦氏集团是始作俑者，还是帮凶呢？”
她出示的资料，并没有明确指向秦林城，却又都明晃晃地暗示，与他脱不了干系。
要把一个人拉下神坛，不是非得有确凿的证据。
含沙射影，足以扳倒一个人。
季染放完了所有的资料。
会场陷入诡异的静默。
钟艾满脸震惊地站在台下，她迅速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一个无线话筒。
“在这里，有必要提醒一下各位媒体朋友，季小姐出示的并非证据。若有人直接报道，秦氏集团不排除追究法律责任。”
季染收起资料，嘴角勾笑。
钟艾不愧是钟艾，到了最后，还能以势压人。
不过这次，她怕是压不住了。
秦林城从位置上站起来，扣好西装，强硬地拉过一旁的季染，在记者没有反应过来前，拉着她走出了会场。
袅袅身姿被强行塞进车内，禁锢在座位上。
“这段时间，你都在搜集这些？”
秦林城逼视着她，漆黑深沉的眸底，看不到真实的情绪。
他料到她在搜集他的“罪证”，没有料到她搜集得这么“齐全”，更没有料到，她会在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上，一次性揭露。
“秦总不都知道吗？何必多此一举，再问一遍。”
她做他秘书这段期间，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戒备。
只是，他太过自信，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事情的走向，是不是超出了你的把控？”
季染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我看那些记者，已经开始怀疑你的人品了。我都没把你，怎么害死小池的事情，公之于众呢。”
她不是对他心慈手软，她是不想长眠地下的小池，被人打扰。
秦林城不配做小池的父亲，他已经被她彻底除名，小池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怀疑又怎么样？京州哪个媒体敢报道！”
秦林城攫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森冷。
是啊，以前是不敢，可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
“那我们就看看，明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会不会出现秦总的名字。”
季染打掉他的手，又推了他一把。
“秦林城，这是餐前甜点，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
季染笑得肆意张扬，推开车门，扬长而去。
“秦总，秦总？”
车门敞开着，秦林城颓然地坐在位置上，钟艾站在车门外，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秦总，媒体那边，公关部会处理，您不用担心。”
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有媒体敢拿秦氏集团做文章，钟艾已经吩咐公关部，她也时刻盯着。
“她真是能忍。”
秦林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底一滩死水。
她这样，是彻底跟他撕破了脸皮，不给他，也不给自己，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钟艾默默地关上车门。
秦总怀疑季总在调查当年的事情，是一回事，当怀疑被坐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总心里，怕是很不好受。
尤其是在秦总开始在乎季总的当下，季总视秦总为十恶不赦的罪人，在众多媒体面前，中伤秦总，伤害就更大。
秦总是有错，但季总说的那些事情，并非件件和秦总有关。
至少，没有杀人放火。
秦总也不解释，也许解释了，季总也不愿意听。
钟艾替秦林城感到深深的难过。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秦林城仰面靠着背椅，闭起眼睛，手臂覆在额头上。
能伤害他的，不是媒体的报道，而是季染的态度。
她对他下了狠手，下手之狠，堪比当年的他。她怎么突然敢呢？就不怕他伺机报复？
忽然想起她下车前说的话。
餐前甜点，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他……
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秦林城猛地睁开眼睛。
钟艾接起电话，听完后，脸色煞白。
“秦总，京南路项目出事了。”
秦林城眉头一拧：“出了什么事情？”
“塌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