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都来不及，关心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回你自己的病房。”
秦林城松开她，手掌抚过她的腹部，稍微停顿了一下。
“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别让ta出事。”
他收起了对她的关心，装作只在意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季染起身，迅速离开病房，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门关上后，秦林城盯着门口，脸色晦暗不明。
他阖上眼睛，掩饰心底的痛苦。
“怎么让她走了？”
宋之贺看到季染离开，走进病房，搬了条椅子，坐在床边。
“不让她陪陪你？”
秦林城掀开眼眸，瞥了宋之贺一眼。
“没看到她是个孕妇吗？”
宋之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干笑了两声。
“既然这么在乎，就不要冷着一张脸了，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该认错的时候，就认错。没什么难的。”
那也得她肯接受才行。
她不接受，他做什么，都是白搭。
“阿城，女人是要哄的。手段太过强硬，只会把人给越推越远。季染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吃了很多苦。”
秦林城匪夷所思地盯着宋之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她来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帮她说过话。”
走出病房前，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宋之贺拍了一下脑门。
得了，都开始乱吃飞醋了。
“我对季染的态度，还不是取决于你的态度。我是看你放不下她，才客观帮你分析分析，仅此而已。”
“谁说我放不下她？！”
男人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
“是说啊，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就季染这样的，心机深沉，固执又骄傲，没几个男人受得了。你找个乖巧听话的，不是更香。”
宋之贺说的起劲，秦林城的脸，都气绿了。
“闭嘴！”
什么叫季染这样的？他看上的女人，可没宋之贺说的这般差劲。
“她是我未出世孩子的妈，你少抹黑她。”
宋之贺讪讪地摸着鼻子。
明摆着就是放不下，都护起短来了，还非得在那边装。
“不是你不让我帮她说话的嘛。我说她不好，你又不高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秦林城哼了一声。
“别打扰我休息，把床给我放下来，你可以出去了。告诉钟艾，让她准备好飞机，明天回京州。”
宋之贺眉头一皱。
“你这样，还想坐飞机回去？你是不要命了吗？！”
秦林城扯过棉被。
“南洋这个破地方，早离开早痛快。再待下去，没病也会生病。你不是医生吗？路上真出现状况，总有办法应付。”
“什么叫总有办法应付，你的身体，可不能随便应付。再多待几天，能怎么样，程鸣能把季染抢走不成？”
宋之贺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
秦林城迫不及待离开南洋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季染和程鸣，再有什么接触。
“他都被催眠了，根本不记得季染，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林城烦躁地瞪着宋之贺。
小医生是不记得季染，可季染对小医生，余情未了。
藕断还会丝连。
他不得不防。
甚至动过，给季染也催眠，让她彻底忘记小医生的念头。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我看你不适合做院长，应该去做居委会大妈。”
宋之贺拍了拍棉被。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明天回便明天回，大不了我随时待命。你可别动我院长的位置啊。”
季染在病房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寻思着怎么在离开南洋前，再去看一眼程鸣。
天蒙蒙亮时，她从床上下来。
刚打开门，就看到钟艾坐在门口。
听到动静，钟艾睁开了眼睛，站起身。
“太太，您醒了。我叫人帮您去买早饭。”
季染不悦，有种被人盯着的烦躁感。
“你怎么在这里？你在门口守了一夜？”
“担心您晚上有事，我便等在门口。”
季染勾了勾嘴角。
不是担心她有事，是担心她逃跑或者干出别的事情吧。
“不用帮我买早饭，我现在回酒店收拾行李，早饭会在酒店吃，你不用跟着我。中午之前，我会回来。”
季染简单交待完，越过钟艾。
钟艾跟上去两步，季染回头，蹙着眉头，眼神冰冷。
“钟秘书是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太太，您怀着身孕，身边跟个人，会比较安全。”
季染彻底黑了脸。
“既然你叫我太太，就得听我的。南洋我比你熟悉，哪里安全，哪里不安全，我清楚得很。你别像盯着犯人似的，跟着我。”
季染真是受够了钟艾。
秦林城的狗腿，阴魂不散。
钟艾没再跟上去，暗暗地朝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偷偷跟着季染。
透过汽车的反光镜，季染看到身后有一辆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师傅，开快点，甩开后面那辆车，我给你双倍的车费。”
出租车师傅瞥了眼身后的车子，豪迈自信地开口。
“您坐稳了！”
师傅一脚油门下去，连追几辆车，绕过好几个弯，轻轻松松甩开了身后的车子。
南洋的出租车师傅，开车一个比一个猛。
秦林城的保镖，伸手敏捷又如何，他们不熟悉路况，哪里能跟上出租车。
保镖停下车，打开车门，像无头苍蝇似的，东张西望。
“太太不见了，得赶紧给钟秘书打电话。”
季染去了一趟酒店，收拾好行李，又坐上同一辆车。
车子开到医院。
季染付了钱，让司机在门口等她。
她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
程鸣坐在床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看得专心致志，眼神明亮清澈。
看上去，气色不错。
见他恢复得不错，季染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注意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程鸣抬起头，看向门外。
季染匆匆躲开。
程鸣怔怔地看了一会，慢慢收回目光。
季染靠着墙，抚着胸口，心跳得很快，呼之欲出。
抬起头时，猛地撞进一双冰冷的眸子，她浑身一抖，嘴角僵硬地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