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艾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
季总去了s县，被秦总知道，怕是会不高兴。
“秦总，太太出去了，现在不在家。”
钟艾没把话说全。
秦林城微眯眼睛，盯着钟艾：“没说去哪里？”
钟艾掌心冒出一层薄汗。
季染的去向，想要瞒过秦林城，是不可能的。他只要再打个电话回家，就能知道。
“秦总，太太去了s县。”
秦林城眼底闪过懊恼，扯开领带，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
“取消晚上的酒会，准备车子，去s县。”
她去s县做什么，是去看那个死去的孩子，还是去缅怀王军迟？
他才出来几天，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他们，即便怀着身孕，也要去。
她就不能，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去吗？
秦林城的内心，被愤怒和嫉妒占满。
“秦总，我们现在过去的话，可能会跟太太错过。我想，太太应该不会在s县逗留。”
秦林城在气头上，赶去s县，避免不了和季染一顿争吵，两人之间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钟艾尽量劝着。
“太太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行程，她特意告诉了佣人，就是不想秦总您着急。”
秦林城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怕他着急，她是怕他迁怒于人，才告诉佣人她的去向。
“算了，按照原来的行程安排吧。”
他赶过去，她会觉得他限制了她的自由，只会让她更加恨他。
预产期没剩几个月，就当她是想在生孩子之前，去看看他们吧。
钟艾神情一松。
“好的，秦总，我去安排一下晚上的行程。您先休息，到点了，我来叫您。”
钟艾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她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嘴角略微上扬。
秦总对季总，不像以前那么强势了。很多事情上，他嘴上不说，行动上都在默默让步。
换做以前，秦总会直接“杀”到s县，把季总给拖回去。
就是不知道，季总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秦总的转变，放下过去，和秦总重新开始。
怕是很难。
想到这，钟艾扬起的嘴角，又往下一压。
秦林城脱下西装外套，仰躺在床上，脑袋很沉，却没什么睡意。
他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相册，一张一张地往下翻。
都是季染的照片。
有飞机上睡着时，也有在观澜别墅的。
睡容都很安静，敛去和他面对面时的剑拔弩张，整个人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他的指腹，摩挲屏幕，从她的脸上，慢慢抚摸到她的腹部。
“季染，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好脸色看。”
他苦笑着将手机反扣在床上。
过了几秒，又忍不住重新拿起，反复地看。
*
看完凯凯，季染打车回京州。
她想尽快把样本送到医院，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车子从s县直奔医院，没有回观澜别墅。
季染攥紧盒子，走进医院，将样本交给一个她信得过的医生。
亲子鉴定报告得第二天才能出来，季染回了观澜别墅。
佣人看到季染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太太，您回来了。您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让厨房立马去做。”
观澜别墅的佣人，个个很关心她的吃饭问题，生怕她吃不下，吃得少。
“帮我下碗面条就行。有电话找过我吗？”
季染在玄关处脱下外套。
“钟秘书来过电话，我告诉她您去了s县。”
钟艾知道了她的行程，意味着秦林城也知道了。
“钟秘书没说别的吗？”
“钟秘书没说别的。”
季染点了点头，她估计，秦林城应该很忙，没时间腾出手来，计较她去s县的事情。
等他回来，多半会秋后算账。
可他也没有说过，她不能去s县，她也尽了秦太太的本分，告诉了佣人她的行程。
季染甩了甩头发，不再纠结这个事情。
她一个晚上没睡好。
先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到深更半夜。
好不容易睡着，做了很多前后不连贯的梦。
一会儿，是凯凯抱着破破碎碎的变形金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她朝他走过去，他将手里的变形金刚砸到她身上，大吵大闹，让她走开。
“你不是我妈妈！”
她怔怔地捡起砸落在地的玩具，十指扣进缝隙里，指缝间流出红色的血，她感觉不到痛。
她不是他的妈妈。
她又是谁的妈妈呢？
“妈妈！”
身后，传来孩子稚嫩软糯的声音。
她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雾弥漫，隐隐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奔跑着过去，双手拨开迷雾。
雾气萦绕，越积越多，怎么都驱散不走。
“小池！是你吗，小池？”
她在迷雾里，举步维艰，始终没能看清孩子的脸，更没能抓住他的手。
一会儿，她又梦见了崽崽。
穿着英伦风的小西装黑皮鞋，像个小绅士般，站在她面前。
“阿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
她想开口否认他的想法，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咬着嘴唇，不停地摇头。
崽崽像是看不到她在摇头，垂眸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眼里失望又冷漠。
这个眼神，像极了秦林城。
“没关系，阿姨不喜欢我，会有其他人喜欢我的。从今以后，我也不喜欢阿姨了，我会把阿姨当成陌生人。”
季染的胸口，剧烈地疼痛。
比听到凯凯说，她不是他的妈妈，还要难受一百倍。
“崽崽……”
她伸手想去抱他，他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跑开了。
远处，站着一个女人，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崽崽搂进怀里。
女人嘴角扬起，得意洋洋地朝她笑。
她定睛一看，是商瑾珂。
“不要！不要跟她走！”
她追上去，急得甩出了鞋子，光着脚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商瑾珂带着崽崽，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摔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季染拧着眉头，冷汗岑岑，费劲地睁开眼，伸手去摸手机。
“季小姐，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