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很生气啊。
还很难过……
阿姨讨厌他，让爹地在他们之间作出选择。
爹地一直都在骗他，不告诉他实话。
小家伙爬到椅子上，踮起脚尖，去攀秦林城的胳膊。
“爹地，你把钱还给我！那是我的钱！”
是他的压岁钱，还有太外公和爹地奖励给他的钱。
他还要用这些钱，去找自己的妈咪。
找到自己的妈咪之后，他就可以跟妈咪生活在一起。
漂亮阿姨就不用看到他了，爹地也就不会觉得为难。
秦林城把储蓄罐扔到床上，单手把小家伙从椅子上拎下来。
小家伙抱起储钱罐，藏进棉被里，鼓着腮帮子坐在床上。
秦林城拖过椅子，解开衬衣扣子，双腿交叠，坐在小家伙面前。
“把储蓄罐放在书包里，准备做什么？”
“哼。”
小家伙双手抱怀，扭过头。
“还和同学坐公交车跑到山里，秦煜祺，你知道后果吗？”
小家伙一点都不觉得后怕。
“凌轩呢？”
小家伙自己都顾不过来，倒是挺讲义气，还担心着一起“离家出走”的凌轩。
“送他回家了。秦煜祺，我们先来谈谈你的问题。”
“爹地，你不能把凌轩送回家里！”
小家伙急了。
“为什么？”
秦林城闲适地往后一靠，拿捏住小家伙的小情绪。
“因为他爹地不要他了！你把他送回去，他不会过得开心！”
秦林城神情敛起，俯身靠近小家伙。
“所以，你便和他一起离家出走了？”
完蛋，说漏嘴了。
小家伙死咬嘴唇，不吱声。
“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是跟你同学一样，觉得爹地不要你了？”
小家伙垂下脑袋，手指戳着床单，红着眼睛轻声嘀咕。
“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小家伙将脑袋埋得更低，像颗倔强的小萝卜头，一声不吭。
秦林城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循循善诱。
“秦煜祺，跟爹地说实话，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嗯？你说过，聪明诚实的小盆友，对爹地妈咪是没有秘密的。”
小家伙舔了一下舌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在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和守护心底的小秘密之间，纠结不已。
秦林城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催促，耐心等他开口。
过了好一会，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抬起明亮漆黑的眼睛。
“阿姨在房间里，和爹地说的话，我都听得到了。阿姨根本不想我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她让爹地做选择。”
小家伙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的话。
“阿姨也有了爹地的宝宝，弟弟妹妹也需要爹地，我可以去找自己的妈咪。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瑾珂妈咪不是我的妈咪。”
秦林城心口一堵。
小家伙的懂事，让他这个做爸爸的，心疼又汗颜。
是他不够尽责，没有照顾好孩子的情绪。
“秦煜祺，你听好了，爹地永远不会不要你，你永远是爹地的儿子！至于阿姨说的话，你要体谅她。”
秦林城摸着秦煜祺的脑袋。
“阿姨怀孕了，情绪会有所起伏，说出来的话，并不一定是她的真心话。你昨天没有回家，她也很担心。”
“真的吗？阿姨担心我了？”
秦煜祺眼底闪过一丝光。
“嗯，阿姨还出去找你了。”
秦林城并不知道季染出去找了秦煜祺，他对小家伙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因为找你，阿姨昨天都没有睡好觉。以后不能再离家出走了，明白吗？”
小家伙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你答应过爹地，要保护阿姨和弟弟妹妹，你离家出走了，还怎么保护他们？”
小家伙对秦林城的话，半信半疑。
他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
爹地说的，和阿姨说的，完全不一样。
“爹地，我知道了。离家出走是我不对，你把我送回太外公那里吧，我想太外公了。”
小家伙很聪明，能够感觉到季染对他的不喜欢。
他回到太外公身边，阿姨就不会难受，爹地也不用为难。
“你真的想回太外公那里？”
小家伙勉强点头，显然不是他的本愿。
秦林城把小家伙抱进浴室：“洗脸刷牙，然后下去吃饭。要回太外公那里，也等爹地一起回去。”
季染一直站在门外，将父子两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走进浴室后，她捂着胸口，扶住楼梯，慢慢走下楼。
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说是不会迁怒为难一个孩子，实际上，她已经伤害到小家伙。
她也想做到云淡风轻，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之后，小家伙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季染。
放学回来，再也不问徐妈，阿姨怎么样了。
双休日在家，大部分时间也是乖乖待在房间里。
观澜别墅足够大，他们很少碰面。
即便碰到，小家伙都是绕开她，躲到一边。
季染能够明显感觉到，小家伙开始疏远她了……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掉了一块，空落落地泛疼。
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孩子的心理健康，会成为一个问题。
季染拿出手机，给沈朗打了电话。
“沈朗，帮我一个忙吧。”
接到电话的沈朗，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季染的事情。
“学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整理好。你什么时候要？”
季染站在窗户前，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肚子。
“越快越好。”
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和秦林城，得尽快做个了断才行。
“好，学姐，我过两天就给你送过去。”
上次见过季染后，沈朗在观澜别墅，出入自由，和以前出入江南苑一样。
两天之后，沈朗把整理好的东西，拿给了季染。
“学姐，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季染摸着手里的资料。
“先准备着，以后会有用。”
*
南洋程家。
程鸣躺在椅子上，头顶是一颗椰子树。
海风吹过，惬意舒适。
忽地，“砰”地一声闷响，一颗椰子砸落在他脚边，滚了几圈。
明亮纯净的眼睛，怔怔地盯着这颗椰子。
深处的记忆，像是被砸开一道口子，头部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