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脸上的笑声，戛然而止，抬头怔怔地看着季染。
“妈咪，你要和爹地分开吗？”
小家伙的眼眶，瞬间通红，忍着没哭。
季染看着，心尖密密麻麻地疼。
“没有没有，妈咪说了，是假如。”
小家伙坐直身体，低着头不说话，鼻子一抽一抽。
妈咪根本不是随便说说，更不是假如，妈咪就是想和爹地分开，他都知道。
爹地做错了事情，妈咪一直都生着气。
小小年纪的秦煜祺，不会懂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虽然，很早以前，在季染还只是他的漂亮阿姨时，他看到过，她被爹地欺负哭了，每天都很难过，很伤心。
那个时候，他也觉得，漂亮阿姨应该离开爹地，去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哪怕心里舍不得，他也趴在窗口，流着眼泪，让漂亮阿姨离开。
但现在不一样。
爹地没有欺负妈咪，爹地想对妈咪好。
小家伙私心里，当然不想再让季染离开。
“妈咪，崽崽不喜欢听这样的假如。崽崽想和爹地妈咪，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妈咪，你不要离开我和妹妹，也不要离开爹地。”
他好不容易和妈咪相认，他舍不得和妈咪分开。
爹地对他那么好，他也不能离开爹地。
他跟妈咪走的话，爹地孤零零一个人，会很可怜。
“妈咪和爹地分开的话，爹地会讨新的老婆，他们可能就不要我了。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爹地讨了新老婆，他过得可惨了。”
小家伙说得惨兮兮的。
“新妈妈会不给我吃饭，会打我，还会把我赶出去。”
凌轩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小家伙想想，都觉得很可怕。
“我也不能跟妈咪走。因为我跟妈咪走的话，妈咪一个人带我和妹妹，会很辛苦。”
小家伙抱住季染的手臂，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还小，妈咪被人欺负的话，也暂时保护不了妈咪。所以，妈咪，你还是跟爹地在一起吧，爹地会保护我们的。”
小家伙的内心深处，其实很害怕季染和秦林城分开，害怕自己又变成没有妈咪的孩子。
他竭尽一切能说的话，想让妈咪留下来。
“我知道，爹地惹妈咪伤心难过了。可是爹地说，他会改的。妈咪，你能不能给爹地一个机会？老师说，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小家伙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生怕说少了，季染会听不明白，会离开他。
小家伙的答案，在季染的意料中。
她没想到的是，为了不让她离开，小家伙会说这么多话。
可见，孩子多么害怕她离开，又多么不想让她离开。
在崽崽回答之前，她心存过幻想，希望崽崽坚定地说，会跟她这个妈咪一起生活。
她终究，低估了秦林城在崽崽心目中，无可替代的位置。
逼着孩子做选择的她，太过残忍。
“好，妈咪知道了。”
季染轻抚小家伙的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妈咪以后不跟你说这样的假如了。”
小家伙趁机提出：“那妈咪，你能保证不离开我和爹地吗？”
季染神情僵住，想扯出一抹笑，都很勉强。
她没办法向孩子作出承诺和保证。
小家伙眼巴巴地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听到答案。
聪明的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妈咪早晚会离开他和爹地，早晚会不要他们……
车子开进观澜别墅，司机打开车门。
秦煜祺焉焉地坐在位置上，眼睛红红的，季染在哄他。
“崽崽，到家了，我们先下车好不好？”
小家伙坐在车上不动。
“妹妹肚子饿了呢，你不下车的话，妹妹会饿坏的。”
小家伙这才抬了抬眼皮。
“妈咪，你先进去叭，我想一个人坐在车里静静。”
稚嫩的声音里，说出来的话，像个小老头似的。
小家伙转过身，背对季染，小小的身体，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季染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知道，她便什么都不提了，真到离开的那天，偷偷走了就是。
“你不下来的话，妈咪和妹妹就站在车外，一直等你哦。”
季染绕过车尾，走到另一边，和小家伙面对面。
她故意扶着腰，做出很累很吃力的样子。
小家伙偷偷瞄向季染，下一秒，就“哧溜”一下，从另一侧车门，下了车。
“妈咪，走叭。”
小家伙主动朝季染伸出手。
心里再是伤心难过，也不能让妈咪累着。
他答应过爹地，要照顾好妈咪和妹妹，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司机站在原地，看着季染和小家伙朝屋内走去。
他有些疑惑不解。
挡板升起前，还好好的。
怎么到了家，小少爷就不高兴了？
挡板升起后，太太和小少爷说了什么吗？
倒不是司机八卦，而是秦林城吩咐过他，接送路上，要多关注太太和小少爷，有情况要及时汇报。
司机很快将看到的，告诉给了秦林城。
*
夜里，秦煜祺做了噩梦。
大喊大叫，惊动了秦林城。
他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就急匆匆跑向儿童房。
季染一开始没有听到动静。
忽地醒来，发现秦林城不在房间，又隐隐听到儿童房的动静。
她掀开棉被下床，急急忙忙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过道里，和刚从儿童房出来的秦林城，迎面相遇。
“崽崽怎么了？”
她急切地问。
过道的壁灯，光影绰绰。
秦林城的脸，忽明忽暗，隐了一下情绪，淡淡地开口。
“没什么，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季染不放心，非得再去看看。
“已经睡着了，你进去会吵到他。”
秦林城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去儿童房。
季染甩开他的手：“什么叫做了噩梦而已，崽崽会害怕，你知不知道！”
从她眼里，他看到她对他的不信任，好像他不关心孩子似的。
秦林城深吸一口气。
“既然这么担心孩子，为什么要让孩子难过。”
秦林城拽过季染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角落里，抵在了墙上。
灯光挥洒而下，她到这时，才看清他的脸色。
怒气隐忍，额头青筋，微微跳动。
“你究竟，对崽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