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冷寂的墓园，连走路的声音都放得极轻。
这“啪”的一声，显得格外突兀。
老爷子和其他人，都纷纷停下脚步，循声望过来。
季染呆立在原地，甩出去的手，忘了收回。
她没想过要打秦林城，只是力道和方向没控制好，不小心将手甩到了他脸上。
秦林城也被打懵了。
寒风刮过他俊美的脸，刀割般地疼。
“在做什么？！”
老爷子沉声质问。
“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秦林城比季染先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拉下她悬在空气里的手，十指相扣。
“外公，没事了，刚刚是染染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
他说这话时，被打的那侧脸，对着季染这一面，还泛着红。
明眼人一看，都会觉得是被甩了耳光，而不是不小心碰到。
“安静点，别吵了秦家的祖先。还有你们，都给我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
老爷子此话一出，本来抿着唇偷笑的人，瞬间收敛笑意。
墓园很大，从路口到墓碑所在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秦林城牵着季染的手，跟在老爷子身后。
她抬头，惴惴不安地看向秦林城的脸。
脸比刚才更红了，掌印也更加清晰。
棱角分明的脸，下颚线紧绷。
明明紧紧牵着她的手，却隐隐地拒她于千里之外，挺拔如松的身体，都与她若即若离。
在这么多亲戚面前，挨了她一巴掌，他心里一定气急了。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也让他丢尽了面子。
季染心里不是滋味，后悔刚才的冲动。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眼前墓碑林立。
贡品和鲜花，依次放到墓碑前。
秦老爷子站在最前面，众人齐刷刷地低头默哀。
安静得只听到风声和清浅的呼吸声。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肃穆安静的气氛。
老爷子眉头紧皱，沉着声音：“谁的手机？”
秦家有规定，扫墓祭拜时，手机必须静音。
再有着急的事情，也得先放一放。
秦林城看向季染的大衣口袋，她的手藏在里面，紧紧攥着。
“关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冷声道。
季染紧了紧手指，摸索到关机键，按了下去。
四周恢复了安静。
老爷子瞪了秦林城一眼，怪他没有叮嘱季染。
秦林城揽下了所有。
“对不起，外公，是我没有提前告诉染染。”
接二连三地打破宁静，老爷子心里极度不悦。
“回去再跟你算账。”
站在后面的周树嘉，勾了勾嘴角，看戏似地看着。
秦林城在外面再是叱咤风云，碰到季染，还不是接连受挫。
他等着看他们彻底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
祭拜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从墓地出来，一坐上车子，季染就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去翻看未接来电。
不是南洋的电话。
季染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最怕接到南洋的电话，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电话过来，起码说明程鸣没有发生突发情况。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
秦林城捏住她的手腕，夺过她的手机。
“你做什么？把手机还给我。”
秦林城一下一下转着手机，眸光忽地一冷，看着季染，一手按下车窗键，手臂轻轻一抬，将手机抛向车窗外。
季染来不及阻止。
手机“啪嗒”一声，被甩到地上。
她去开车门，他冷声吩咐司机落锁，她握着车把，生拉硬拽，都是白费力气。
车子开动，几十辆车的车轮，碾压手机，瞬间只剩下渣渣。
季染眼底燃气愤怒。
“秦林城，你干嘛扔我的手机？”
没了手机，南洋那边就联系不到她，万一程鸣有个突发状况，她都无法知晓。
“我和崽崽荞荞，都在你身边，你不需要用手机，联系任何人。”
秦林城单手支着车门，眉眼清冷矜贵，被打的半边脸，怒气隐忍。
季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秦林城，你太过分了！”
秦林城一声哂笑，扣住她的下巴，逼视她。
是他过分，还是她过分？
在秦家祭拜的重要日子，分分钟牵挂小医生，她有没有当自己是他的秦太太！
他松开手，将她的脸，甩向一旁。
“季染，我对程鸣的容忍，是有底线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这对程鸣没有任何好处。”
他坐回到另一侧，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
“乖乖过完春节，我会让医生过去。”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会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程鸣的事情上，他向来强硬。
季染不死心。
总想为程鸣争取一把。
回到秦公馆，刚走进卧室，人还没坐下，就要秦林城派医生过去。
她放软了声音和态度。
“阿城，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赶紧跟医学会打声招呼，行不行？程鸣的病，真的拖不得。”
秦林城向来吃她这一套，她服个软，放低点姿态，温温柔柔地跟他说个一两句话，他便会应了她。
但这次，碰到祭拜和春节，他突然就不吃她这一套了。
他一把扯了领带，仍到地上，朝季染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角。
她越是急切，秦林城心里就越气。
他又不是不帮程鸣找医生，她连多等几天，都等不起，是有多关心，多在意程鸣！
“你凭什么帮他求我。染染，你是我的太太，不是他的太太！”
他就不明白了，程鸣哪点比他好，让她念念不忘至今。
过去，他待她不好，他对程鸣产生依恋，情有可原。
到了今天，她还是这个样子。
秦林城忍受不了。
季染被禁锢在墙壁和秦林城之间，她推了他两下，没能动他分毫。
她有些泄气，无奈地叹了叹气。
“那你告诉我一下，过完春节具体是什么时候？是过了春节假期，元宵节，还是整个正月？”
所谓的过完春节，本来只是秦林城随口一说。
他也不至于，真的拖到正月之后。
“看心情。”
秦林城轻飘飘地抛下三个字，转身进了浴室。
“秦林城，程鸣他等不到正月过后的。”
季染猛敲浴室的门，扯着嗓子。
他甚至，可能连元宵节都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