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占地很大,除了供专业车队的练车场,里面还有供大众娱乐的场地。吴朗带着许梨在里面逛,最先遇到的是周安时。四十多岁的男人,把儒雅成熟全写在了脸上。
“小吴,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呢,快把手机给你哥送去,刚给忘更衣室了。”周时安以为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后面的许梨,多看了两眼,“这位姑娘是?”
吴朗小跑了两步接过手机,“周总,这是许梨。”他刻意避开其中关系,只道,“我带她来看哥开车,很快就走。”
这个训练场就在周时安名下,他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又和陆嘉行交情颇深,当下就品出其中的微妙,伸出手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梨跟他握手,“您好。”
“嘉行在后面会所,小吴知道让他带你去。”周时安也不多言,路过吴朗小声说,“你哥这还是第一次往我这带女人吧。”
“不是——”吴朗想反驳,搡搡头,终是没说什么。
人是他带进来的,可这里是会员制,尤其是最后面那栋外部?№§∮低调、内部极度奢华的小楼,没有人介绍持卡都进不去。他敢带着许梨来看陆嘉行开车,多半还是仗着里面一些说不清的情分。
***
三楼最大的包间,陆嘉行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他人皮相好,纵是懒散的姿势,也不显油腻。
“小吴?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呢!”有人先发现了门口的人,“怎么还带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陆嘉行压下手里的一张牌,回头看到许梨,眯了眯眼。
吴朗瞬间就没底气了,干笑两声介绍,“她是许梨。”
来这的人都顶着各种背景、头衔,换成她,许梨就是许梨,似乎再无其他。
在场的都是衣冠禽兽级别,有人打趣,“哦!那就是我妹妹了!”
许梨微微拧了眉。
她不是扭捏不识大体的性子,只因这个尴尬的失忆症状,实在无从让她分辨面前的人是否相熟,或者她真是谁的妹妹。
陆嘉行勾了勾手指,吴朗跑过去,故作镇定,“哥你手机忘更衣室了,周总叫我给你拿过来……诶你没换赛车服啊。”
陆嘉行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才去。”
吴朗被看得心头一紧,嗯嗯啊啊想混过去,哪想坐在陆嘉行旁边的顾欣又扬声问了遍,“这位妹妹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顾欣是超跑俱乐部的副会长,家里有钱背景硬,大胸细腰御姐脸,跟陆嘉行在国外就相熟。
她又问了遍:“到底谁呀?”
吴朗支支吾吾的不敢答,陆嘉行神色平淡,“她是——”似是考虑了一会儿,“许梨。”终还是这么个称呼。
但他这么一说,反倒叫大家心里暗自揣测一番。陆嘉行从没正式带过哪个女人在身边,不过浪里的公子哥,偶尔玩一玩,也都心照不宣。
“来,妹妹过来坐这!”有人招呼。
哦,原来都是不认识的人。许梨心里终于得出答案,便就落落大方的走过去,面对调侃,也都得体的回应,话不多,却说得刚刚好。
顾欣抿抿唇,没再说什么。玩得近的一直都听说陆嘉行有个有婚约的未婚妻,只是他从来都不肯认,大家也就全当是个笑话。
这群人中不乏情场浪子,有些人上午带的女伴和下午的都不一样,顾欣是喜欢陆嘉行的,她安慰自己,只要陆嘉行没走心,都无所谓。
看着也确实没走什么心。
只是个小插曲,牌桌上继续的玩。许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了,有些尴尬的想走,“陆先生。”
陆嘉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许梨坐过去,低声说:“陆先生,我还有作业要写,就先回去了。”
有人听到了,调侃:“陆总禽兽啊,还上学的妹妹你都不放过,妹妹你是高几呀?”
陆嘉行斜了一眼,“她大二。”
许梨认真的说:“是大三,过完暑假就大四了。”
陆嘉行愣了三秒,啧了一声。
旁边人立马笑喷了,“陆总你行不行了!”
许梨长得乖巧,说话软糯糯的没什么攻击性,和他们这些混迹红尘的人不同,身上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质,难免让人想亲近。
没一会儿,有人提议让她一块玩。
许梨摆摆手,“我不会。”
“很简单的,教你就行。”李治凑过去教她。
他们玩的牌叫“拱猪”,最后谁分高谁赢,对初学者有一定难度。
顾欣在旁边笑,“你们玩得大,别一会儿给妹妹输哭了。”许梨学生气,穿着打扮都不奢侈,顾欣是故意在揶揄。
许梨不懂,抬头问:“什么大,多大?”
大到几把下来一台普通的车就出去了。
陆嘉行没抬眼,淡淡一句,“她输算我的。”
李治乐了,“行啊,金主在这呢!那我就不认真教了!今天必须叫咱们陆总出点血!”
顾欣没说话,仰头把杯子里的冰水喝了。
许梨想了想,很郑重的说:“不用,我听懂了。”听懂了,她就有自信不会输。
“妹妹也挺刚!”
一行人知分寸,加了她到底没玩钱,改玩真心话大冒险。许梨学东西很快,聪明又会速记,一副牌别人手里剩什么,她都算得清清楚楚。第一把不熟练,差几分拿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牌场老手李治。
“陆总今天心思不在牌上吧,这都能输!行吧叫我想想问什么……你上次摸车是什么时候?”
他问完糟众人一通编排,“好不容易让他输一回,你能想点劲爆的吗?这有什么好知道的,你干脆问陆总上一次摸你是什么时候!”
这伙子人跟他在工作上的不同,交情深,说话也很放得开。
陆嘉行笑骂了两句。
李治又说:“那我换个啊,陆总现在到底多高?”
这次连许梨都跟着笑起来。
“我这个问题很犀利的,妹妹你别笑,陆总这身高在赛车届是硬伤,塞纳1米75,舒马赫1米74,你陆总1米84再高连赛车都坐不进去了!”
许梨惊讶的张张嘴,“赛车还有身高限制?”
“也不是,不过同样的车就那么大,你个子高,体重也相对重,肯定比个低的费油耗马力。你不知道以前停训的时候别人是健身,你陆总是减肥!”
李治这话是半真半假的调侃,众人都在笑,许梨听完认真的点点头,“知道了,不能给他乱吃东西。”
她浑然不知这话里生出的隐隐暧昧,陆嘉行玩味了片刻,轻哧一声。
顾欣冷眼旁观,换上眉眼生风的笑,“你这叫什么问题,换一个!换不出来玩大冒险!”
李治也烦了,“大冒险又没人敢玩。”
“谁不敢了!”
“你敢?你俩打个啵敢不敢?”
李治就是嘴欠,仗着关系好怼着玩,没想到顾欣泼辣的应,“行啊!”之前也不是没玩过,ktv里酒后浪,一个小模特就亲了李治一口。逢场作戏,出门就忘。
谁想顾欣在起哄声中慢慢倾身,她一身高订小黑裙,身材凹凸有致,还喷了冷艳浓郁的茉莉香水。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性感尤物。
陆嘉行没什么情绪的撂了手里的牌,在她快贴上的时候头向后仰,不经意的躲开了。
他不是女人能轻易接近的性子,只是顾欣家底终是和普通人不同,加上刚才气氛到,陆嘉行那样是全然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顾欣冷着脸坐回去。
气氛粘稠焦灼,李治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怎么就一不留神把这两位主子都给惹了。许梨低头咬着手指,始终都没抬一下头。
李治安慰她,也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妹妹别介意啊,我们这群人禽兽惯了。”
许梨肩膀颤了颤,顿时抬起头,眼神清亮的指着桌子,“这个牌算得不对,最后的k是我出的,应该是我的分最高。”
李治:“……”
众人:“……”
陆嘉行:“……”
呵,人家小姑娘的心思从来都没在他身上。
这时,服务生过来通知车已经检查准备好了,正好化解了这份尴尬。
“走着!迫不及待看我们陆神来一把!”
陆嘉行要去换衣服,叫吴朗带许梨玩,大家从vip通道往外走。
李治还在算刚才的牌,“不会吧,第一次玩就能赢,小妹妹你算错了吧。”
许梨懵懵的抬头,陆嘉行手抄兜,淡淡接过话,语气却是笃定的,“她从小学习就很好的,不会算错。”
许梨抿抿唇,沉默了。
陆嘉行二十八年人生,从十几岁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他没放什么注意力再她身上过,偶然相见,许梨总是抱着本书,小眉头皱着,恨不得钻书里。陆嘉行每年生日她都会送上一份礼物,或五言绝句,或七言古诗,反正都是她自己写的。
真新鲜,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这个。
他想到这些嘴角就勾了勾,说来也是怪,那么多人上赶子给他送极尽奢侈的礼物,到头来他却只记得几首古诗。
陆嘉行在这里有自己专用的装备,他换上宽肩窄腰的赛车服,闻着赛场久违的味道,身上每一处血液都是沸腾的。
“哥!哥!”吴朗从远处飞奔过来,拦住要上车的他。
“怎么了?”
“出事了!许梨开卡丁车被撞了!”
……
陆嘉行扔了头盔,衣服都没换,跑到的时候许梨正安静的坐在休息室里。他看到人没事,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去,走过去问:“怎么搞的?”
小丫头胆子肥了,一眼看不到就敢去开卡丁车。
许梨有些莫名其妙,“没怎么呀。”
陆嘉行被她不以为意的态度磨得失去了耐心,胸口起伏,“没怎么,会开吗就上去开?你失忆忘了以前的事,忘了自己刚从楼上摔下来吗?真要再出事怎么办!你有几个脑袋给人撞!”
许梨身上没伤,只有手指被刮破了一处,刚才队医上了药,已经止住血了。她向后退了一点,手指轻轻发颤。
父母跟她讲两人关系,说是青梅竹马长大,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感情融洽,因为要上学才没住在一起和公开身份。并且要她主动多亲近他,关心他。
可许梨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拉住转身要走的人,“刚才打牌我赢了,是不是该我问你问题。”
陆嘉行沉着眸子,想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陆先生,你是不是欠我钱呀?”
陆嘉行一声不屑的笑,听到面前的小姑娘又接着说——
“没有吗,那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心里这么难受呢?”
陆嘉行被安排的人生里,反抗过、争过,但就连赛车的梦想都被迫中断了。男人骨子里带着的叛逆情绪,他都曾不顾一切的发泄在许梨身上,以为这是一个让自己舒坦的突破口。
却没想被一句“难受”扎得心口生生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梨子:感觉陆叔叔欠我好多钱!哇!是不是要变富婆啦!
陆嘉行:欠很多,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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