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就是东尚的首字母缩写,陆嘉行也是为了奖学金设立的事跟陆振东来过q大,那时是校长亲自接待的,也才会留了联系方式,正好在许梨考察失联时用上。
“真的吗?”许梨经过了短暂的惊讶,沮丧的情绪接着浮了上来,她自问自答,“应该是真的。”
东尚财力雄厚,做这些也不奇怪,当时也没多想,现在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陆嘉行放开她,“怎么了?”
“没什么。”许梨抱着信封,“……就是感觉像拿您的钱再给您。”
陆嘉行琢磨了一下,点头,“是的。”
听着有点欠,许梨想都没想,朝他胳膊上打了一拳,非常轻,打完就后悔了。
“对不起,没忍住打您了。”非常恭敬诚恳的一个道歉。
陆嘉行想起乔星辰说的话,——“她不是恭敬,是懵懂,其实咱们是谁她都不在意的。”
陆嘉行吊着眼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带着点怒,许梨分辨不出原因,以为是刚才失手那一拳惹了他,人慢慢往旁边缩,“真不是故意打您的。”
陆嘉行直接把车上了锁,扯着她的手,又问了一遍,“别躲,知道我是谁吗?”
许梨吓得紧紧闭上眼,陆嘉行觉得好笑,“我问你话,你闭眼干什么?”
他都服自己了,推了重要的应酬,难道就是为了来吓唬个小姑娘的?
他以前也不觉得,现在许梨失忆了,那种不甘她忘记自己,又并没有那么想让她恢复记忆的矛盾心情,挠心挠肺的折磨着自己。
这边,许梨憋了半天,一咬牙,“陆嘉行!”
“什么?”
她豁出去了,“您是陆嘉行!您怎么一点都不爱幼啊!”
指名道姓三个字,让听惯她顺从尊称自己的某人突然有些不适应,陆嘉行掰开她的手,“来,看看这是谁不尊老的爪子刚才打人,让哥哥把她的指甲一个个拔掉。”
过了青春期以后,陆嘉行好久都没有因为逗人这么放松的开心过了,他捏着她的指甲假意去拽。
“嘣”一声关节响,许梨吓得发抖,大喊,“嘉行哥哥不要!”
陆嘉行怔了一下,手还没松,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撑不住了。
“……你叫我什么?”他问。
许梨睁开眼回忆了一下,她刚就是情急之下顺着陆嘉行的话叫了一声
“啊?”
陆嘉行放开她坐好,头枕在椅背上,动了动脖子,“最近有没有按时去看心理医生?”
这个转折让许梨反应了一下,才说:“有的,欧阳医生给我打过电话,说诊金已经付了,不去也不给退。”这么一想,她咬了咬下唇,“好像欠您挺多的,真的挺多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
谨小慎微的气氛里,陆嘉行心绪有些飘,想起八岁那年,奶奶带着他去医院看刚出生的许梨,他那时性子就很冷淡,远远隔着人不愿意靠近。
后来奶奶抱着许梨给他看,襁褓里的小家伙,粉嘟嘟的,嘤嘤在哭,声音也是这么特别的小。
啼哭是婴儿的特权,但她似乎连这个都做的小心翼翼。
陆嘉行当时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两个字:“很乖。”
在这之前,婚约早已定下了,奶奶喜欢许家,交情却是上一辈留下的,陆嘉行对此知道的不多。
后来日子飞逝,许家人也从未拿此事张扬过,赵亭曾经说:“许家家世简单清白,人又都聪明,会熬,不拿婚约出去显摆声张,你奶奶就喜欢这种。”
陆嘉行从没在意过那一纸婚约,也不曾深究过许梨的真心,他是一路飙着速度前行,活得神采飞扬。
谁还记得那个连哭都哭得很小声的小丫头。
“欠你也不少。”
很轻的喃喃一句,许梨没听清,问:“您说什么?”
陆嘉行没答,牵起她的手看了看,“拽疼了?”
许梨点点头。
“纸做的,娇气。”他捏着她指腹的位置柔了柔,才放回去。
闹腾的气氛没了,陆嘉行发动汽车,许梨慌忙叫停,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搓,“我今天不能跟您走。”
陆嘉行一脚刹车,转过头看她。
“学校这几天刚开学,我要去图书馆帮着整理书,过了这个周末就好,再说您找我又没事。”
陆嘉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丫头,你涮我玩呢。”
“不是,我真有事,康景明说今年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名额仅,要是明天请假可能就不要我了。”
“勤什么工?”陆嘉行问。
许梨给他解释了一下,听完陆嘉行是真的无语了,东尚集团的儿媳妇失忆了,还不忘去学校勤工俭学,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家人知道吗?”他问。
“康景明说不知道。”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啊。”陆嘉行掐了掐眉心,“父母不给你钱吗?”
“给的,但是买书实在太贵了,一本地域史的书原价二百一册,因为需求少,就出版了一点,现在买不到,二手书网上卖到两千。”许梨比了个v,“很夸张吧。”
挺夸张的,还不够夜店开瓶洋酒。
陆嘉行出生起就没操心过钱,两人的生活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那是属于她的生活,他现在越探究越觉得烦躁。
思想偏离了一个面,陆嘉行把车完全熄了火,车子抖了一下。
他目光深沉的看她,“能讲这么细,你是想起来什么了?”
“一些片段吧,连不到一起,脑子乱乱的。”
陆嘉行没挪眼,“想起关于我的了吗?”
许梨抿着唇,摇头。
“行。”陆嘉行直起腰,“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想起我。”他停了下又说,“失忆到底什么感觉?”
许梨想都没想,答道:“就像从来没活过。”
突然产生的好奇,他问得时候没多想,不过这是什么答案。
没活过……
陆嘉行心里发空,什么情绪都没了。
到最后,他还是放人下车。
许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在转弯的时候停了一下,车窗里飞出一团东西,砸在垃圾桶里又弹了出来。
好像没发现,车子已经驶远,许梨跑过去,想捡了扔进去,拿在手里又觉得这团东西有些奇怪。
她摊开——是两张晚上八点的电影票。
初秋的风卷掉树叶,一片飘落在电影票上,许梨连同那片叶子一起仔细的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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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晨会结束,陆嘉行把秦昭叫到办公室。
“丁总住院了,你等会买点东西代表我去医院看看他。”陆嘉行把地址发了过去。
丁总是前几天去人造雪场滑雪,把胳膊摔断的,现在还在医院住着。秦昭知道这个事,说:“好,我这就去办。”
他出门,又被陆嘉行叫住。
“咱们集团里今年有实习名额吗?”
“有的。”秦昭折回来,“您想看看新来的人?”
陆嘉行低头翻文件,“不是,我是问问进的实习生有本科的吗?”
“这个不可能,咱们总部最低要的都是研究生,今年来得都是重点院校的。本科生的话得特别出色,或有工作经验。”
其实这点陆嘉行是清楚的,秦昭学业出类拔萃,跳过级,院校又好,就这样进来的时候还被卡过。
“您问这个是……”
陆嘉行放下手里的东西,人靠在椅背上,“资料发给你,你跟人事说一下,塞个本科生进来,没毕业,大四的。”
“这……陆总,没毕业的咱们总部肯定不要……”
那几个关键词在脑子里过,秦昭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陆嘉行手交叉握着放在桌上,眸子冷,说:“谁不要,让他当面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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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朗接了通知把秦昭送到医院,要买的补品多,一个人也提不动。
一路上吴朗话都不多,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这是晚上兼职去搬砖了?”秦昭笑道。
“我倒是想,搬砖都比我轻松。”秦昭拍了拍脸,“我爸三天两头住院,我昨天守了一夜,太特么熬人了!”
秦昭问:“伯父身体不好?”
“伯父!”吴朗被这个称呼逗得笑了半天,“我爸要听人这么叫他,估计能笑得血压更高。”
秦昭干咳两声。
吴朗根本没把这份尴尬放在心上,接着说:“老头血压高,心率也快,到医院医生说没啥事,但他就说难受,有时候我都以为他是装的。”
说着到了医院,两人拎着东西乘电梯。
电梯到了一层,呼啦上来好多人,俩人被挤到角落里,提着重物也不好动,好不容易挨到顶层,吴朗终于喘口气,“刚那层怎么那么多人,我还看见好多人坐在地上,搞什么啊?”
秦昭把东西放在地上活动下手腕,说:“那层是重症的。”
吴朗没过脑,说:“你倒是懂得多。”
“我爸在那住过,重症的患者家属都挺不容易的,要在外面守着,连个床都没。”秦昭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别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惨。”
“诶!”吴朗搡搡头,跟了上去。
一个挖了人伤心事觉得抱歉,一个不以为意,沉默气氛没能持续多久,站在走廊最顶头的病房门外,两人都傻了。
男女嗯嗯啊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都不是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心下便明了几分。
吴朗推房门的手太快,秦昭没拦住。门开了道缝,刚好能够看清里面旖旎的风光。
——一个女人裸着香肩正趴在男人的身上亲,男人一直胳膊打着石膏,单手搂着女人的脖子,似乎无比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