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可能因为有些累,还有些困,说完以后,虞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直到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到两秒,黄清爆发出狂笑声,“牛逼,不愧是我颜姐,小心一点,我哥又要怼人了。”
黄清并不知道虞慈和陆严岐之间发生的事情,虞慈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柔安静的一个姐姐,所以在听到虞慈毒舌陆严岐的时候,相当的震惊。
这和虞慈平时表现出来的温驯大相径庭。
她并不知道这在以前的虞慈和陆严岐才是正常的相处模式。
陆严岐对她向来是毒舌惯的,在闹掰之前,他俩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互怼,别看虞慈在别人面前很乖很温和,但在面对陆严岐的时候就像是把她身上某个按钮开关打开了一样,在他面前她都是很厚脸皮的。
所以她才会那么顺口的说出“他哪儿都不正常”这样的话来,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不太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陆严岐语气很淡,唇角轻勾,像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说道:“她这张嘴,谁说得过她。”
黄清不相信道:“哥,你别冤枉人,颜颜姐那么温柔大方。”
陆严岐笑笑,轻描淡写扫了过来,像是懒得揭穿她伪装的面具,顿了顿,低声的,自语的说道:“说的也是,她就敢对我这样。”
“啊?”黄清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懂她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严岐无所谓黄清懂不懂,只要虞慈能懂就行了。
他看着虞慈,意味深长笑了笑。
虞慈当然懂。
在这个当下,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
她为什么喜欢陆严岐,不仅仅只是他的外表和优秀而已,更深层次的是——陆严岐很懂她,他能够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非常了解她。
虞慈从来都是仰望着他,觉得他特别厉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
以前虞慈总觉得他怼人特别厉害,两个人一见面就是互怼,后来才知道,陆严岐和她一样,只怼熟悉的人。
虽然很多人都说她脾气好,很好相处,人也随和,但那只针对于安全范围之外的人。
她自认为脾气并不好,霸道也任性,会做出很过分的事情,爱作,但她不会对谁都这样,从小到大真正见识过她这一面的男生,除了弟弟虞詹行之外,便是陆严岐了。
他们三人一块儿长大,虞慈从来没拿陆严岐当外人看,对虞詹行怎么样,对陆严岐也怎么样,虞慈从来不对他装着。
虞慈会对他撒娇,也会很霸道,会怼他,不过都只局限于私下里,如果在公共场合见面,她又会表现的很害羞。
对于她的那些行为,陆严岐都是纵容的,他不会说她,还会配合她。
她是个给点颜色就能开染缸的性格,给点阳光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往常去陆严岐家里,三个人总是窝在他房间里,他和虞詹行打游戏,她就在他房间里东翻翻西看看,当着面翻个底朝天,陆严岐都懒得说她。
那时候每回陆严岐到她家做客,也爱去她房间玩,三人打牌或者互怼,虞詹行每次都帮着陆严岐怼她。
她这人歪理一堆堆,怼到最后,陆严岐就不说话了,看着她笑,“你啊,这张嘴巴,两个人都说不过你。”
她知道不是他们说不过她,是他们让着她。
还有一次,客厅被父母和他父母占着,他们三个跑秦华月他们房间看电视,门口放着全家福照片,陆严岐故意指着她,边笑着问虞詹行:“这人是谁?”
那时候虞慈留了长发,照片里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特别乖巧的模样。
她不太明白,不过就是发型不一样,陆严岐就认不出来了吗?
在旁边急切的说道:“你是不是眼睛瞎啊,这人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啊?”
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后来这个话题很快被虞詹行岔开了,几个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至于陆严岐为什么那么问,虞慈到现在也没能明白过来。
现在当然是不可能问他的,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能记得才怪。
虞慈住的比黄清远,陆严岐先把黄清送到。
黄清一走,车厢里变得静悄悄。
大概是太安静了,陆严岐打开了音乐,虞慈扫了一眼,连蓝牙是他的手机,歌单也是他手机里的。
以轻音乐为主。
听得她昏昏欲睡。
工厂仓库离公司不少路,虞慈每次跑仓库都是坐公司的车去的,虽然开车的不是她,但也受不了来来回回的跑,奔波很辛苦,好在运动是很减压的,但耐不住应付陆严岐一点也不轻松,一整晚她的神经都紧绷着,这会儿已经有点累麻了,也不想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脑袋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在音乐声里就快要睡着了。
朦胧里,听到音量似乎变小了,应该是陆严岐关的,然后是他淡淡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这些年在外面还好吗?”
是不是每一对久别重逢的故人都必经这个问题?
虞慈艰难地睁开眼睛,思绪有些茫然,转头懵懵地看向旁边驾车的人。
陆严岐从中控台捞过手机递过来给她。
虞慈有些茫:“干嘛?”
“扫二维码,加一下好友。”他说的很简单。
虞慈伸手接,擦过他的手指。
回忆一下子冲进脑海。有一次打牌,她把一副好牌拆的乱七八糟,就快要输了,哭丧着脸,“怎么办,怎么办,这把又要输了,我也太烂了吧,以后干脆叫我把把输吧。”
陆严岐把手里的牌打完了,不由分说的抓过她的牌,“我看看。”
虞慈仿佛见到了救星,眼里大放光彩,一把牌全部塞进他手里,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
像是被电流一激,她连忙把手收回,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按捺不住地在心里偷笑。
那把牌后来被陆严岐救活了,气的虞詹行把牌一甩,“阿岐,你包庇她,犯规!”
陆严岐熟练地炒着牌,低着头,语气悠悠的说道,“她你姐,不该让着吗?”
虞慈想着心事,慢吞吞地把自己的二维码调出来,然后点开了陆严行的手机,设置了密码。
“密码。”她把手机递过去。
他没接,直接把密码报过来,“29580.”
“哦。”虞慈把数字输入进去,然后点开了微信,看到里面一大堆的未读信息。
秉持着君子作风,她目不斜视地点了扫一扫,把自己的二维码快速扫完之后,发送请求添加好友,手机还给了陆严岐,在递过去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扫到了最顶上有一条“汪大夫”的信息,说的好像是他手术的事情。
虞慈没多想的问道:“你的胃怎么了?”
陆严岐侧头看了眼她。
虞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小心看到你的信息了。”
陆严岐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信息上的内容,说道:“没说我胃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虞慈心一跳,有种被抓住把柄的感觉,跟他说话要分外小心,尤其是这种细节上的差错,太久没见,都疏忽了,可这会儿也编不出好借口,心想你没看到今天我和黄清在一起吗,还来问我?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恼,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啊。”
陆严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意识到刚才的态度不太好,虞慈状似关心道:“严重吗?”
“嗯。”陆严岐漫不经心的。
嗯……
嗯?
那就是挺严重的意思?
还想再多问几句,虞慈忽然意识过来,她也是蛮好笑的,现在跟陆严岐什么关系,他自己都说了没当她是朋友,干嘛要问那么多。
于是,像是脾气突然上来了,虞慈抿着唇,抱着手靠坐着一言不发。
按照她以前的尿性,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陆严岐也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所以说话从来懒得说完整,因为她会问,他就像挤牙膏一点一点把答案挤出来。
末了,她还会得意洋洋的跟他炫耀,“看看,也就只有我能从你嘴里套出话来。”
似乎还在等着她问,陆严岐看了眼她,发现这人没动静了。
心里莫名划过一丝失落,像是有了落差感,她确实变得和一样不太一样了。
车子开过一个十字路口,还没见她要开口的意思,陆严岐索性自己说了,“胃息肉,小手术。”
虞慈没回应,过了会儿才说道:“挺长时间了吧。”
刚才吃过饭之后去停车场拿车,走在路上,黄清虽然同她聊着天,虞慈还是注意到了,陆严岐伸手按着胃部的动作。
胃里的息肉一般是不大严重的,但如果时间久了还是会有相应的症状出来,比如疼痛就是。秦华月以前也有,她知道的。
这回换了陆严岐没吭声,像是刻意躲避一样,虞慈猜测他不想提,也就说明这个话题是他敏感的,想到黄清说他其实蛮辛苦的,他那种工作一旦忙起来常常会忘记吃饭,长久以来胃肯定会出问题。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了。
之后一路上两人也都没说话,沉默着把她送到了家门口,陆严岐也没逗留,她一下车,连个招呼都没打,车子就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去上班,前台放着一大捧娇艳的红玫瑰,还有几箱子水果。
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到大家在议论,“又是物流公司老板送的吧?”
“晚姐还没回来,回来估计肯定又要往回退了。”
……
虞慈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就感觉从同事的语气和话语中推断那个快递公司的老板在追晚姐。
怀着好奇,她就随口问了句,秋儿这个八卦婆立马开心的跟她科普起来,“因为我们和快递公司合作的比较多,他们就会隔三差五送点礼物过来,有合作关系的晚姐都会收,但鑫源物流的老板追了晚姐两年了,晚姐不肯,跟他家现在合作的也少,肯定是不能收的,但他还是会不停的往咱这送东西。”
几分钟以后,冯晚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秋儿马上凑上去笑的很鸡贼,一脸要瓜吃的表情,“晚姐,鑫源物流又来送东西了。”
冯晚诺开了电脑,打开保温杯倒出豆浆,淡淡的说道:“看到了,已经叫人退回了。”
“说起来,这王老板还挺坚持不懈的。”何斐感慨道。
冯晚诺笑了笑,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他这人不靠谱,之前合作过一次,印象不太好。”
和鑫源物流合作还是早些年的事情了,那会儿何斐还没来,何斐问道:“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冯晚诺依旧淡淡的,“也谈不上愉快不愉快,合作嘛,你来我往,要的是诚信和靠谱,王铭人很不厚道,虽然对我还可以,但对我好有什么用,我又不跟他过日子,况且现在追的时候好,以后还不一定。”
冯晚诺对这些看的都很通透,据她说是和客户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就透了。
和虞慈以前呆的事务所不一样,可能做销售的人本来嘴皮子就会讲,而且形形色色接触到的人很多,虞慈还挺喜欢听几个同事们聊天的。
冯晚诺的性格她也很喜欢。
正说着话,进来一个人,是隔壁内销二区的,叫葛琼灵,一进来喊了声晚姐,“问你借个人,”她看向虞慈,“小慈,你过来帮我做个统计。”
冯晚诺直接说道:“不借。”
葛琼灵脸色一下子僵硬了,但对冯晚诺,她也不敢发作,只得弱弱道:“晚姐,我那儿挺忙的。”
冯晚诺停下,靠进椅背,手里还捏着根香烟,好笑似的看着对方,“我这儿就不忙了?要么你自己弄,要么找别人,小慈是我的徒弟,只负责一区的内容。”
冯晚诺语气淡,但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办公室里静悄悄,没人敢说话。
葛琼灵虽然霸道,但唯独不敢惹冯晚诺,吃了个闭门羹,怏怏不乐的回去了。
“这葛琼灵她有毛病吗?”人一走,秋儿就吐槽起来了,“我们办公室也敢来要人。”
冯晚诺没说话,抽了几口烟之后,对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虞慈说道:“以后二区再来要你做有的没的活儿,你直接说不去,别怕,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秋儿道:“是的,你这个位置其实是晚姐要求人事那边招聘的,就是我们一区的,他们凭什么把活儿都给你做?”
之所以冯晚诺这么生气,是因为前两天她发现虞慈被葛琼灵分配了他们区的工作,本来冯晚诺给虞慈这边安排的活儿都是按量给的,就很多了,二区这么欺负人,她气的不行,谁想到她还没过去找人,葛琼灵自己送上门来了。
葛琼灵和冯晚诺有点过节。
葛琼灵比冯晚诺小两岁,进公司却早了三年,但能力不行,也得不到领导的器重,总是欺负实习生,之前冯晚诺带的徒弟就是这么被她压榨走的,气的冯晚诺当天晚上就过去警告了。
葛琼灵仗着自己资历高,在公司里很嚣张,也只有冯晚诺能压住她。
她实际上是有点怕冯晚诺的,见过冯晚诺发火的样子,是真的凶。
也就安分了没几个月,看到冯晚诺又收了个徒弟,还长得挺漂亮乖巧懂事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觉得冯晚诺的徒弟也是她的徒弟,各种使唤虞慈。
虞慈刚来,他们都是前辈,自然不敢得罪,还好有冯晚诺护着。
何斐紧接着道:“小慈,你别怕他们,葛琼灵那种人就是欠的,你得对她凶。”
秋儿叹了口气,“小慈这性格你说能凶的起来吗?不过你在晚姐手下呆久了,性格也会变一点,你看我吧,刚来的时候可温柔了,被晚姐带的都野了。”
冯晚诺将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摁,“你可醒醒吧。”
顿了顿,她又说:“小慈这性格挺好的,没必要改。以后有你晚姐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两天以后,冯晚诺家里有事,请假一周,办公室里也少了气氛,虽然秋儿和何斐还是挺好玩的,但总觉得没有了冯晚诺在,虞慈上班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而且,她也比平时更忙碌了。
虞慈发现,冯晚诺才是她想留在销售部最大的动力来源。
事情发生在冯晚诺请假的第三天。
那天傍晚下班的时候,虞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葛琼灵走进来,没头没尾的叫她:“你跟我去见一个客户。”
虞慈有些懵,秋儿和何斐已经走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葛琼灵为难自己,遂警觉问道:“什么事?”
葛琼灵很不耐烦,“跟我走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虞慈还是不挪脚,葛琼灵烦躁起来,过来拽她,“总经理打电话过来的,点名要你去!”
虞慈细胳膊细腿儿,哪儿拗得过葛琼灵,被她活拉生拽,扯的很疼,脑袋嗡嗡的叫,最后被强塞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