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对李易生的讯问后,张维扬和张志杰很是无语地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大概率就是一场误会了。
张志杰说道:“我刚才查看过赌场老板收取场地费的微信账单,里面确实没有李易生的转账记录。按照这个赌场的规矩,凡是参与赌博的人员都得先交了这笔场地费之后才能上桌。”
张维扬道:“那就说明李易生刚才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这样的话,情况还稍好一些,大为那边至少不会受到他爸的牵连了。”
张志杰谨慎地说道:“先别乐观得太早了,我去看看视频组的进度。小张,一会儿你跟陈警官说一下,接下来咱们几个知情人参与的讯问中一定要问一下其他涉案人员关于李易生的情况,看能不能拿到李易生并未参与赌博的证词。”
尽管李易生的事情早晚会被所里的同志们知道,但张志杰还是想要尽量先控制住消息传播的范围,多少能减轻一点对李大为的不良影响。
“明白!”理解张志杰心思的张维扬应道,起身去隔壁的审讯室找陈新城。
所幸,赌场的监控视频和其他涉案人员的证词都能佐证李易生接受讯问时的说法。
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的张维扬伸着懒腰走进了院子里,就看到李大为正低着个头坐在角落里。
张维扬想了想,径自走出了院子。几分钟后,手里拎着两瓶可口可乐回来了。
走到李大为的身后,张维扬把其中一瓶可口可乐往李大为的肩膀上一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一口碳酸饮料,虽然不健康,但是很能舒缓压力。”
李大为头也没抬,接过了那瓶可口可乐,声音干涩地说道:“谢了!”
李大为拧开瓶盖后一口气灌了多半瓶下去,打出一个大大的嗝。
张维扬问道:“是不是舒服一点了?”
李大为缓缓地说道:“其实这个人在我心里面早就已经消失了,四年的警校生活更是让我觉得我已经没有爸了。没有想到,在我已经长大到完全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以这种方式又回来了。”
张维扬坐到了李大为的身边,不过是面朝相反的方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接受,伯父已经回来了。我知道伯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负担起家庭的责任,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你的心里对他有很大的怨气。但是伯母在经历了那么多苦楚之后,还是选择接纳了伯父的回归,说明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
李大为小声嘀咕道:“那倒是,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妈这个人的心还是太软了,让他一忽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
张维扬假装没有听见,又道:“你有时候该回家的时候,就回去看看,总不能和自己的父亲老死不相往来吧。而且你不想见伯父,总不能连伯母也不搭理了吧。”
李大为还在那里犟着嘴,“他们两个恩恩爱爱地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我回去给他们填什么乱啊!”
知道李大为是什么性格的张维扬摇了摇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所里目前掌握的情况,伯父一开始过去的时候确实对聚众赌博一事不知情,只是找人要账的时候进去看了看,并没有真正地参与赌博。看样子,伯父还是有底线的。”
李大为猛地一抬头,“没有参与赌博,你确定?”
张维扬点了点头,“确定,眼下各方面的证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人证、物证都能证明伯父没有参与赌博。张警官就等着上班以后向所长汇报了。”
得到张维扬肯定的答复,李大为的身子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撇了撇嘴道:“算他这回运气好侥幸过关,要是再有下一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张维扬笑了笑道:“所以,有些时候,一些事情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如果一家人能有商有量的,至少这回的事情就可能不会发生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你也多关心一下家里吧。万一再来这么一次,你说不定真的就要脱掉这一身警服了。”
李大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万一再让自家那不靠谱的老头坑上一次,导致自己不得不脱下这身无比看重的警服,那可真是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第二天一早,基本将聚众赌博的案情弄清楚的张志杰来到王守一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见是张志杰来了,王守一赶紧把他让进了屋,然后直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志杰,你坐。先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挨着坐下后,张志杰汇报道:“所长,这该拘的拘了,该罚的也罚了,就是这个李易生……”
说到这里,张志杰欲言又止。
王守一问道:“他到底参与了没有?”
张志杰摇头道:“来赌的人呢,都得先用微信扫码支付一笔场地费。我们查了,李易生没有这个转账记录。”
王守一又问:“那会不会是用现金了?”
张志杰肯定地答道:“不会!这个老板嫌麻烦,压根不收现金。而且赌场里面有监控,我们都调出来看过了。还有几个人可以证明,李易生确实没参与。”
王守一不解:“那他去那儿干嘛?”
张志杰把昨天讯问李易生的情况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王守一听后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张志杰见状,又说道:“所长,这次抓赌呢,李大为表现得很积极,也算是立了功,你看……那个李易生是不是?”
王守一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沉默片刻后道:“我再想想。”
张志杰见王守一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王守一想了一会儿,刚要起身,这时电话响了。
看到电话号码后,王守一立刻接了起来:“喂宋局,李大为的事是这么个情况……您看?”
宋维宏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既然能够确定李大为的父亲没有参与赌博,那我的意见就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局里面也不会对李大为有什么处置。”
王守一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宋维宏又道:“师父,事情是可以过去了,但是问题依然存在。这个李大为的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这一次幸好是他父亲没有真的参与赌博,要不然谁的面子我也不好给啊!”
王守一道:“我知道了,宋局。但这也不是孩子的错啊,他爸爸的事情,和他无关。两个人说是父子,但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宋维宏语重心长地说道:“师父,《纪律处分条例》里面对党员干部的亲属也是有要求的,不是您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再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李大为要是连家里的事情都摆不平,上级怎么能相信他的工作能力。而且这回没事了,下一回呢,到时候又是您这个当所长求爷爷告奶奶吗?”
王守一明白宋维宏说的是正理,郑重地说道:“宋局,您放心吧。关心同志的生活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这个问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
放下电话的王守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八里河派出所这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没有断过,他这个派出所的大家长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