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孟小鱼大声喊道。
有婢女应声而入,看到卡木丹诚元胸口的匕首,吓得惊叫起来。
“叫什么叫?该叫大夫。”孟小鱼呵斥道。
婢女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管愈不紧不慢地问道。
“何雨留下!”卡木丹诚元终于忍不住痛,走到椅子旁坐下,呼吸有些沉重。
“卡木丹诚元,是你说的要此刻便做个了断的。人无信不立,何况是未来的君王。”孟小鱼看卡木丹诚元那极力压抑着痛苦的表情,暗自后悔自己下手似乎有些重了,又开始担心他反悔。
“小王我没说要反悔,可你现在还是本小王的俘虏。”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捂住胸口的手已经被染红,蓝色的衣裳上被血染湿了一大片。
“哼!你也答应了会放我走的。”孟小鱼心里有些发虚,却仍不甘示弱。
“本小王要亲自送你走。所以只能委屈你再多等两日了。”
管愈拉起孟小鱼的手,说道:“何宇已经伤着了小王爷。她若再留在此处,难免小王爷会一时想不开冤冤相报。管某觉得她还是莫要住在王府比较安全。”
“哼!我若要报复,她就是躲到你住的驿馆也无用。别忘了,那可是皇家驿馆。”
这时,先前离去的婢女又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大夫和几个小厮。一堆人七手八脚地敷药、拔刀、绑纱布,忙成了一团。
管愈拉着孟小鱼悄悄地往外退,青松和翠柏也跟着悄悄往外走。
“何雨!”卡木丹诚元的声音穿过噪杂的人群,异常高亢。
他的声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转向孟小鱼。接着人群分开,露出里面卡木丹诚元有些虚弱的脸。他的左肩和左胸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开,大夫跪在地上帮他缠纱布,雪白的纱布上渗出殷红的鲜血。
“你别走!”卡木丹诚元沉声说道,“我们之间的帐,小王我即刻跟你清算。”
管愈附在孟小鱼耳边低声说道:“他毕竟是北翌王爷,我们若真伤着他性命,北翌皇定不会放过我们,而且又多给了一个他们骚扰边关的借口。”
孟小鱼顿觉挫败。她没想要卡木丹诚元的命,但也没想到这厮如此倔强,非要此刻跟他清算恩怨。
她小声问管愈:“你真有五百两银子?”
“嗯。我出发时已命褐樟和紫楠去筹备银子,这会子应该备得差不多了。”
孟小鱼扬声说道:“你让我们带木头二走,那五百两银子我们照给,我俩的帐我若此刻跟你清算,恐怕你我都活不到冬日到来。你可别忘了,你欠了我的。”
“你若此时不清算,我怎敢信你会信守承诺?”卡木丹诚元咬着牙关说道,裸露的皮肤上已经被冻出了鸡皮疙瘩,纱布上渗出的血越来越多,让人不忍直视。
有醒目的婢女抬了燃烧得旺旺的火盆过去。
“我管愈说话算话,定会将你的身世和所愿转告两位公主。该说的话管某一定会说。”
卡木丹诚元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管兄若不嫌弃,今日便在敝府住下如何?小王我明日在府中设宴款待各位。我也趁明日休整一下,后日送各位回国。”
大夫此时已帮他包扎好,有人拿了毛皮大衣过来披在他身上。
若真要算起来,他的伤比孟安归的伤轻多了。他当初插入孟安归胸口的是长刀,还伤了人家两根肋骨,使得孟安归足足休养了半年才勉强恢复。孟小鱼要知道哥哥伤得如此严重,那一匕首怕是会直直地对着他的心脏插进去。
管愈微微点头:“小王爷有伤在身,我等回国倒不急在一时,多等几日也无妨。”
“无妨,这点小伤不碍事。”卡木丹诚元倔劲又上来了,“小王我后日定亲自送你们走。”
“那便有劳小王爷了。”管愈答道。
于是,管愈几人便在王府住了一晚。次日,卡木丹诚元果然在府内设宴款待他们。
他的伤确实只在皮肉,但若左臂做大幅度动作,便会扯动胸口的伤。
宴席刚到一半,有人传皇太后来了。卡木丹诚元脸上难得地显出一丝紧张。
孟小鱼在北翌待了十个多月,知道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皇太后一人。而这个皇太后在培养卡木丹诚元方面也可谓是尽心竭力,各方面都朝着一个千秋霸主的方向培养。
皇太后一来,大家都俯首恭立,见礼问安。
卡木丹诚元笑眯眯地说道:“皇祖母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孙儿这里?我这儿刚好设了宴,皇祖母您请上坐。”
有婢女小厮等鱼贯而入,迅速将皇太后的座位和案几摆在了卡木丹诚元的旁边。
皇太后一边落座,一边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地看着卡木丹诚元:“老身若再不来,你这臭小子不就飞了?还不知有没有命回来。”
她听闻赫北关今冬增派了两万军士,心里着急,就怕这孙儿不知天高地厚又带兵去赫北关找死。
卡木丹诚元讪笑道:“皇祖母您这是说哪里话?孙儿遵皇舅舅圣谕,准备明日送何先生回国,顺便将管大人答应的赎金拿回来。”
“这种小事需要你亲自去办?且还带着刀伤?你可知如此天寒地冻,伤口一旦感染,你的小命可就难保?”皇太后一连串责问完,目光如电地看向孟小鱼,吓得孟小鱼直打冷颤。
卡木丹诚元被刺伤,这在皇太后眼里可是大事。一个教书先生罢了,即便是掳来的,临走前却刺伤自己的乖孙,她能不来讨个说法?
卡木丹诚元尬尴地干咳了两声:“看来孙儿啥事都瞒不过皇祖母您的眼睛呢。呵呵!孙儿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已经好了,不碍事。”
“哼!我不管你碍不碍事,今冬你给我老实待在翌城不准走!”皇太后沉声说道,“你什么时候把我上月指定的书读完了,什么时候再去操心兵务。”
“皇祖母,孙儿已经读完了。”卡木丹诚元还真把书读得差不多了,没办法,谁让他有孟小鱼这么个会说书的老师呢?
“好!你明日去宫中,老身考考你。你若考过了老身这一关,自然可以去你的新兵营操练军士。”
“皇祖母,孙儿说了,明儿个我要送先生回尚赫。您要考孙儿,等孙儿回来再说。”卡木丹诚元耐着性子,带着笑,每个字都吐得温和。
“送人这事不用你操心,老身已经做好了安排。至于你与何先生之间的恩怨纠葛,老身今儿个特来帮你们算算!”
孟小鱼这下真慌了。好不容易可以跟管愈走了,这不会是又走不成了吧?
卡木丹诚元也急了,从自己的案几旁离开,迅速凑到皇太后身旁,假装亲自给她布菜,附耳说道:“皇祖母,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算,孙儿可就真要没命了。”
皇太后闻言更加疑惑了,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孙儿。
卡木丹诚元只好把他如何刺伤了孟安归,又如何劫持了孟小鱼,如今放她回去她又能如何帮他之事简短说了。
皇太后听后脸色变了又变,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无妨,也就皮肉之伤,再过两日便能好全。不信您问大夫去。”卡木丹诚元笑嘻嘻说道。
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色如常,谈笑自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今冬你给我好好待在府中养伤,不准出去。”
“好好好,皇祖母怎么说孙儿便怎么做。”卡木丹诚元其实早没有了去赫北关的心思。
他听孟小鱼说了尚赫的军力后,便开始筹划着如何扩军。自己一年一千士兵地招,那怎么打得过尚赫几十上百万的军士?是以,今冬得设法说服皇舅舅,扩军。
皇太后本来对孟小鱼刺伤自己孙儿之事耿耿于怀,对孙儿如何掳来的教书先生也不甚介意,但知道管愈和孟小鱼能对孙儿未来夺尚赫江山助一臂之力时,便打算先放孟小鱼一马。
她缓缓说道:“管大人也看到了,我孙儿有伤在身,不便送大人和何先生了,还望管大人体谅。老身已安排了人马在府门口等候。”
她这送客之意如此明显,虽令得卡木丹诚元一片怅然,却正中管愈下怀。
管愈赶紧回道:“既如此,管某多谢太后娘娘的安排。太后娘娘的人马既已候在府门口,不如我等即刻便出发。”
“哎……”卡木丹诚元还想要自己送人,可刚一出声,便被皇太后制止了。
“如此甚合老身心意。”皇太后笑着拿起酒杯,“这杯薄酒就当老身为管大人与何先生送行了。”
“多谢太后娘娘!”管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孟小鱼没法,端起酒杯也呡了一口,以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