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小鱼其实早已醒了,手脚也早已解了绑,可她却仍旧闭着眼不想起床。
昨日被强行喂了药和吃食,自己的体力又恢复了不少,她便开始仔细思考各种自杀的法子。
如今大约病不死自己,也饿不死自己,本想不睡觉熬死自己,谁知昨晚硬是没撑住,一觉睡到了晌午。不知他们是否还会蠢到在城楼上烧个油锅?那她就好好吃饭吃药,养足精神跳油锅。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梅子轻轻地叫她“小姐”。她继续装睡,不做回应。
“不管了,直接换吧。”甜枣拿着一件轻纱薄裙,低低说道。
“还是唤醒小姐吧,这衣服她或许不喜欢。”梅子说道。
“殿下让换的,她不喜欢有何用?她还不喜欢服药喝粥呢,殿下可未依着她。”
“可小姐也是很有主意的,我们毕竟不是殿下。”
“不管了,小姐是个好人,总不会责难我们。可你再磨蹭,殿下一生气我俩的小命就没了。”
“小姐——”梅子还是不想逼孟小鱼,再次轻轻唤她。
孟小鱼睁眼看向她们,一眼便看到甜枣手上的轻纱薄裙,看着很是俗艳。
她嫌恶地说道:“我不穿。”
甜枣猛地跪下。
梅子微微一怔,也跟着跪下。
“小姐,”甜枣哭丧着脸说道,“您若不穿,奴婢可能等会儿就会没命了。”
知道她心软,故意威胁她?
孟小鱼还偏不吃这一套。
她别过脸去,惫懒而虚弱地说道:“拿走。”
梅子和甜枣立即大哭出声,在榻前将头磕得嘣嘣作响。
孟小鱼忽然变得很烦,冷冷地说道:“出去!”
梅子和甜枣对望了一眼,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孟小鱼,一抽一噎地离开了。
孟小鱼刚刚松了口气,忽然便听到又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一转头便看到四个婆子,个个长得腰肥腿粗,一脸凶相。
四个婆子径直走到榻前,掀开被子,伸手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滚开!”孟小鱼怒目圆睁,一面忙不迭地伸手去挡,一面大喊。
有个婆子狞笑着说道:“姑娘,老婆子我奉命行事,由不得你!”
尽管孟小鱼使尽了全身力气挣扎,仍被四个婆子换了衣服。
她只觉得那轻纱薄裙不但俗艳,而且非常单薄,领口、袖子和裙摆都是半透明的薄纱,她穿着感觉像是不着寸缕。经过了一番挣扎和撕扯,她又觉得疲累,却仍用手去撕扯衣服。她宁愿什么也不穿,也好过穿这么一件轻佻的裙子。
婆子们见状,立刻分出两个牢牢地扣住她的双手,又强行将她从榻上拉起来。还有两个婆子匆匆地跑了出去叫上官凌云。
上官凌云听说裙子已经穿好了,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被两个婆子架着的孟小鱼,蓦然呆住。
如此一件俗艳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把她衬得愈发清丽脱俗。那秀颀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藕臂,纤细修长的身段,无一不动人心弦。那略显苍白的小脸许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此时竟微微蕴着红色,让她显得无比娇俏可人。
“殿下,裙子都穿好了。”架着孟小鱼的一个婆子迫不及待地陪着笑脸邀功,将上官凌云的思绪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另一个婆子也不甘示弱,谄媚地笑着说:“这裙子穿在姑娘身上真是好看,老奴看着可比珠翠楼那个木槿姑娘美多了。”
上官凌云忽然冷了脸,沉声喝道:“出去!”
两个婆子热脸贴着了冷屁股,吓得松了孟小鱼的手,急匆匆地退出了门。
孟小鱼看着上官凌云走近,一扬手又要一巴掌扇过去,却发现那薄纱广袖随着她一扬手便轻轻滑落,那本来半隐半现的藕臂便全部露了出来,吓得又赶紧将手放下。
“来人!”上官凌云一边叫一边迅速拿起榻上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小雨,你放心,我决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明白管愈的伪善嘴脸。”
孟小鱼冷笑出声,轻蔑地朝他一瞥,并未回他。
这时,梅子和甜枣走了进来,紧张兮兮地看着上官凌云。
“去帮她拿件披风过来,要厚的。”
上官凌云吩咐完,语带不甘地说道:“小雨,我不信,这世上还会有比我更欢喜于你,更愿意容你、纵你、信你、怜你、护你之人。我跟你打个赌,如若你被人污了身子,管愈还愿意要你,愿意救你的话,我便放你走,让你回到他身边去;如若他不再要你,不救你,不管你了,我便带你逃离都城,远走高飞。我不在乎抛妻弃子,也不计较你跟管愈曾如何朝夕相处,我会容你、纵你、信你、怜你、护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孟小鱼立刻变得怒不可遏,带着满腔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上官凌云,你若欺我无力反抗,敢侮辱我,我定要化为厉鬼,让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小雨,我怎舍得侮辱你?我只是跟你打个赌,看看我和管愈谁更喜欢你,谁更在意你。”
孟小鱼冷哼一声:“江海不与坎井争其清,雷霆不与蛙蚓斗其声。我根本不屑于与你赌!”八壹中文網
“我们走着瞧。”上官凌云一把拿过梅子拿来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就朝外走。
“放开我!”孟小鱼冷冷地说着,在上官凌云的怀里拳打脚踢,可上官凌云却任由她打,只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小雨,我只是想跟你证实一件事,不会伤害你。”上官凌云眼神复杂。
他此刻的心情,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既希望管愈会退兵救她,又希望他不会,脚上却一刻也不停地抱着孟小鱼往城楼上跑。
上官烈锋早已等得不耐烦,看到他抱着人上来,往高台上一指:“快!绑上面去。”
上官凌云看了一眼上官烈锋和刘太尉,说道:“父皇,他们除了手榴弹,还有一种投石机。他们曾将手榴弹放在投石机上往城楼扔,有些甚至可越过城楼扔到城内。父皇和太尉大人年纪大了,定要保重身体,躲到安全之处为好。”
上官烈锋闻言,吓得又带着几个官员躲到了城楼出口。
上官凌云将孟小鱼抱上高台放下,让她面向城楼外,却将她的手紧紧反扣在后,让她动弹不得。她身上的披风尽管厚重,却依旧被风卷起,露出里面轻薄明艳的纱裙。冷风吹得她微微颤栗。
喊话兵在上官烈锋的授意下已经叫了好一阵子,此刻城楼外已经人山人海,远处还有不少明王军往这边赶来。
“小鱼!”孟安归的声音从最近的攻城车里传出来。
孟小鱼朝着哥哥的方向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凌云小狗,你还是不是男人?动不动拿个妇人出来威胁我们。”卡木丹诚元的声音从另一部车里传来。
“叫管愈出来!”上官凌云大声叫道。
城楼外没有人回应。
上官凌云又大喊道:“要想孟小鱼活命,本宫就两个条件。其一,你们的军队退到中盛城以南;其二,管愈给我站出来。”
“明王已被你们乱箭射死了。”卡木丹诚元回道,“你当小王我会蠢到答应你条件?”
“哼!管愈有没有死本宫心里清楚得很。你们不答应也行,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上官凌云说完,拖着孟小鱼就往高台下走。
“嘣!”的一声,一颗手榴弹被扔了过来,却被高台挡住,沿着高台的外墙滚下的同时轰然炸开,高台的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小洞,高台前顿时飞沙走石。有些碎石沙土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孟小鱼飞射而来。
上官凌云趁机一把抱起她,旋身将自己转到外面,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将沙石挡住,然后纵身一跃,抱着人直接飞下了高台,转瞬间便躲进了高台下面。
孟小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高台里面竟是空的,像个房子,只留着小口供人出入。
“卡木丹诚元,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孟小鱼,你老师,你嫂子。”外面的喊话兵不失时机地吆喝起来,“你再扔手榴弹,她就会被你炸死。”
“快!拖出去!”
上官凌云话音未落,孟小鱼便已发现,原来这高台下躲着不止她和上官凌云,还有几个官兵,和一个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纱裙的女子。那女子身材与她极为相似,头发如她一般披散着,挡住了大半个脸。
她正在奇怪时,上官凌云猛然将她身上的披风脱下,扔给了拖着女子往外走的官兵,那官兵顺势就将披风披在了女子身上。几个人急匆匆地拖着她走了出去。
上官凌云立刻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了孟小鱼的身上,又一把抱住她,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
孟小鱼似乎有些懂了。上官凌云让人带出去的那个女子是要扮作她去威胁卡木丹诚元?不管卡木丹诚元如何反应,他都毫无损失,他手上还有一个真的她做人质?
“你真卑鄙!”她忍不住恨声骂道。
“不卑鄙如何保得你周全?”上官凌云低低说着,眼睛从刚刚被炸弹炸开的洞口往外看,明王军果然乱了。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连真假孟小鱼都分不清楚,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