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宋颜在老师旁边坐下。手心朝上,剜前区桡侧凹陷处,就是神门穴所在。宋颜很准确地找到了穴位,快速直刺而下,力道和深度把握的都非常好。她上大学那会儿虽然在行针方面并不在行,但自从之前在楚韵家,被董甜的针刺比下去之后,她就在回春堂下了功夫,加上有师父指点,还在回春堂实践过几次,手法早不是从前的青涩胆怯。刘玲玉满意地点头,扬起自己扎着针的手,给同学们看,“宋颜同学这一针扎的非常准确,正是心经的门户,神门穴,局部有酸胀感,散射向指尖有轻微的酥麻触电感,非常好,你们在下面也可以用这个穴位练习,对失眠有非常好的疗效。”
刘玲玉请宋颜下去,随即看向董甜,“这位同学,我见你一直锁着眉头,好像有很多疑问,要不要也上来试试?解决问题,才能更好的学习。”
宋颜冷笑,心想,这个女人最会装腔作势,说不定是为了引起老师的注意才故意这样。但老师可不是楚韵,她要是做的好不好,可糊弄不过去!她瞅董甜一眼,见她果然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畅快,坐等看她的笑话。董甜缓缓起身,却迟迟在座位上没有动,“老师,我是有疑惑,我下课再跟您讨论行吗?”
刘玲玉只当是小姑娘是没学会还不想当众说。说好听点是内向脸皮薄,说直白点,就是不敢面对事实。学医之人最不该有的就是不敢承认错误,人命关天,如果在临床上也不懂装懂或者不懂不问,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刘玲玉把不悦写在脸上,“有什么不能在课堂上问的?如果其他同学也有同样的问题,正好可以一起听一听。”
董甜一脸为难。她并不是有问题,而是认为老师刚才讲的行针之法跟她知道的有些不同。董甜的针法是上辈子自己学了个皮毛,这辈子又跟在大伯身边精进不少。老师讲的这些很像她上辈子随便找资料,自学而来的方法,入针的方式和深度都是大伯特意纠正过她的点。大伯那辈人学中医都是跟在老先生身边,依照一辈辈传下来的老医术,苦学出来的,有些方面比现在一般的中医学校更加正宗。但大伯到底只是个赤脚医生,就算董甜知道大伯的实力,在课堂上公然说出来,不仅会拨了老师的面子,对方也不会信服吧?董甜实在没有多少跟老师打交道的经验,也没想到自己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直接导致她被揪起来。现下,全班的学生都在看着她,搪塞是搪塞不过去了,不直说老师也会对她有意见。董甜深吸口气,还是决定上台演示。她拿起银针,轻轻拍了拍刘灵玉脉上血管,直刺而入,角度和深度都跟老师刚才讲的不同。刘玲玉微微皱眉,照理说,针刺位置过深容易碰到表皮的神经末梢,导致痛感,但她这一针下去,并不疼,酥麻和酸胀感更胜。刘玲玉有些惋惜的摇头,“这位同学针刺的穴位虽然也很准确,但行针的手法有些生疏,角度和深度把握都不够精准,还要多加练习,好了,下去吧。”
她把银针拔出来,正想问还有没有人想上来。旁边的董甜开了口:“老师,您没有觉得刚才穴位的酸胀感更加明显吗?”
刘玲玉不喜欢她那个质疑的口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微微蹙眉,“这位同学,你想说什么?”
“老师,我曾经听以为老中医说过,新九针和针法在效果上比老针法差了很多,既然咱们是进修班,就应该把两种针法都说明白,因为临床一些紧急的情况,如果还用您刚才说的0.3到0.5寸,根本刺激不到穴位。”
董甜说得非常笃定,也认为很有必要说出来。在座的同学,说不定将来都是掌握病人生死的大掌门,如果在进修班都学不到这些知识,那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她是好心,但刘玲玉却不这么认为。她好笑问道:“你口中的这位老中医是谁?师承了谁?有什么著作文献?”
董甜听出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也有些急了。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刚才还在教育他们要虚心,轮到自己了就这种态度,是不是双标的太明显了些?她的脾气上来,忘了是在课堂上,忍不住据理力争,“我说的这位老中医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著作文献,但他临床几十年,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倒是老师您,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穴位并没有任何酸胀的感觉,只是因为你刺得太深,而感到了疼,我这些年见惯了学生的针法如此,才没有直说,明白了吗?回座位!”
“不可能!”
董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对方粗暴打断。“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董甜。”
“董甜,如果你认为我讲课的方式有问题,我的课你可以不来上,学分也可以不要,现在,你是想回座位,还是想出去,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