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董甜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口很严重,要求回家卧床静养。陆慎廷一想,反正都是休养,不如跟他一起住院,让赵武去找了个护工,能睡楼道的那种。董甜本想拒绝,但一想回家的确诸多不便,说不定还会给安静添麻烦,就同意了。陆行舟也被暂时安排到四合院,早晚由赵武接送。下午,安静在店里忙活完了,到医院看她,两人合计着,等济仁大学的毕业季,一定要招两个靠谱的过来。董甜想到校长想请大伯出山的事儿,也不知道成没成,“要不这两天我先让大伯去店里帮忙吧,药膳里能用的药材有限,他对症从那几种药里开方子就行了。”
董甜也是询问安静的意思,怕她跟大伯一起工作会别扭。她现在虽然跟董梁能和平共处,但长辈到底是长辈,保不准会说点让她尴尬的话。“实在忙不过来再说吧。”
安静有点顾虑。董甜点头,“听你的,我这顶多一个礼拜就能拆线,你就先辛苦几天吧。”
等安静走了,陆慎廷才小声问:“安静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都没拿正眼看我。”
他打招呼的时候也爱答不理的。董甜瞥他一眼,“怎么,要全世界的女人都高看你一眼才对?”
“别。”
陆慎廷一本正经,“你看我顺眼就行。”
说完又看着她笑。董甜无语了,心道,这冷酷大总裁的人设崩得挺彻底啊。她不知道,陆慎廷窝在病床上,天天看着她,心里开着花,什么人设不人设,他只想把心里的花摘下来给她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就是一个放飞自我的状态。周六那天,陆行舟自己约了关飞一起去画展,因为关飞有相机。本来里面是不许拍照的,但他是程昱的师弟嘛,而且,他只拍一张照片,开馆之前提前进去就行了。陆行舟一本正经地站在画前,板着小脸多少有些紧张。他身上穿得是一身白色西装,配的粉色衬衫和白色领结,寸头打理得根根竖起,像电视上的小童星,特别精神。“怎么样,帅吗?”
他看着关飞的镜头,又拔了拔腰板。关飞被小家伙一连上战场的表情给逗笑了,“自然点,好,笑一笑。”
陆行舟在他的指挥下,长出气,又扬起嘴角,最后干脆裂开嘴。然后咔嚓一声,快门落下,拍完了。陆行舟猛地闭上嘴,把嘴唇都给抿了起来。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最近正在换牙,门牙只剩了一颗,咧嘴笑不是露怯了吗?“不行,再给我来一张。”
他揪住关飞的胳膊,不依不饶的。关飞哭笑不得,“我在很多摄影比赛上都拿过奖,刚才那张绝对好看,相信我。”
“我不信你!”
陆行舟瞪眼,“我又不想拍照去比赛,我得自己看得顺眼才行。”
关飞无奈,只能按陆行舟的要求,给他拍了一张木头人一般的照片。陆行舟很满意,对着合影的画端详了半天,“你感觉这幅画怎么样?”
关飞的艺术眼光颇高,给陆行舟拍照的时候就好好欣赏过一番。这幅画叫《妈妈》,但画上是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一席白色长裙,正在草地上赤脚奔跑,身姿曼妙裙角飞扬,画面定格在了她的回眸一笑,闪着光的眼眸和若隐若现的梨涡,简直要甜进人的心里。“笔触特别,用色大胆,少女的五官明明没有画得多真切,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美,会忍不住憧憬和向往。”
关飞盯着少女灿烂的笑颜,眼波竟然变得有些迷离。如果蒙娜丽莎的笑脸是藏匿了百般韵味的神秘味道,那少女这回眸一笑,就是最直给的青春的味道,不需要任何技巧,也不懂得这世间千重万道的规则,这种冲击的力道,一眼便叩击在心坎上,让人整个澎湃起来。那感觉,是只有少年人才有的慷慨激昂。陆行舟对这个评价非常满意,嘴角飞起一抹强行控制后的浅笑,“嗯,英雄所见略同。”
“哟,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关飞被陆行舟老气横秋的样子逗笑了。他看向名牌,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位作者的任何信息,“孤月,听上去像个清冷的女画家,你是不是认识?”
陆行舟一昂下巴,“不仅认识,还很熟。”
亭亭孤月照行舟,有对艺术的向往,他就永远不会孤单。小娃双手背到身后,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地走了,像只刚艳压了群芳的大尾巴孔雀。关飞笑笑,忍不住又去看那画,猛然间觉得少女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杂念太多,那么意识流的五官,怎么可能认得出原型?一大一小趁着馆中安静,一幅画一幅画地看下来,都忍不住佩服程昱的才华。奔放狂野不拘一格的画风,很难让人联想到程昱老派绅士的样子。程昱的躯壳里有一个自由的艺术家的灵魂,这也是陆行舟喜欢这个大师兄的原因。临近开馆,程昱也到了,忍不住邀请还没有正式出道的小师弟,“行舟,你针不打算趁这个机会露个面吗?我问过师父了,她没意见。”
他知道自己的画展有多大的影响力,如果行舟点头,无疑会让很多人关注到他这个小画家的天赋。“谢谢大师兄……我还是想再沉淀沉淀,等有更多作品的时候靠作品说话。”
陆行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程昱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六岁的小孩谦逊至此又懂得努力,今后的路绝对不可估量。“那我就不留你了,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等她有时间,我一定让她来画展看看,错过太可惜了。”
陆行舟拉着关飞的手走出去,上车之后,小声说:“小声说,我还是觉得大师兄是最好的,你暂时排第二吧。”
关飞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微微挑眉,“那陆慎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