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场绝世好戏,客人也没必要再呆下去,灰溜溜回家。
现在谁在意寿星啥情况,他们还自顾不暇呢。
只希望那个小本,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搞笑的是,这些人前脚一走,后脚就窜进来一个小领导,他来得晚,没赶上孟敏认罪好时候。
此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捧着礼物,像无头苍蝇似的,一个劲问领导们,生日宴会是不是结束了,他是不是来迟了。
厂领导没功夫搭理他。
拘谨的跟叶穗母女打招呼,表达下他们的感谢之情。
房主任在救援结束后,把来龙去脉同他们说了,领导们到这会儿才知道,叶穗在这场浩劫中,起了多大作用。
“叶穗,这次我们会跟矿务局申请,给你奖励,虽然现在道谢有点晚,但,真是多亏了你!”
以前眼高于顶的领导们,不停摇她的手。表达感谢。
叶穗一天大起大落,只觉得非常疲惫,但领导们看得起她,又少不得打起精神附和,听见他们说会有奖励,只是勉强勾起了唇角。
彩虹屁还在继续。
“真是英雄出少年。”
“叶穗,你可是救了好多个家庭啊!”
“数学这么好,将来肯定能当个数学家。”
“还有你爸水下救人的事,我们也听说了,等水褪下去了,咱厂会专门给你们父女开一场表彰会。”
数不清的溢美之词朝她袭来,要她是个心性不定的,早被夸赞冲昏脑袋。
但刚经历过生死,她只想安静的回家睡觉。
“大家廖赞了,我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站在前辈的肩膀上,以前我无意中看见过外公的笔记。
他跟另一位前辈进行了大量的带压开采试验。
总结出底板隔水层每米抗水压的临界值,给后续的开采提供了科学依据,这么多年也证实他们留下的数据是正确的。”
而且,她朝已经平静下来的罗绪林看了眼。
他这个人复杂,多变,真相没出来前,他是一门心思,想致父女俩于死地的。
但不可否认,人家确实是有真才实学,他留下的测绘图,数据精准,勘测详细。
除了最后那处隔离煤柱计算错误外,其它的,找不出一点错来。
压根不像他说的那样,对这片土地恨得牙痒痒,想彻底毁灭。
所以你看,人性多复杂。
“这是应该,应该的,等公安裁决下来了,我们会给你外公正名,他老人家蒙冤这么久,也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这次厂史,会专门腾出两页,写上你们父女的事迹。”
叶穗此次的贡献太大了。
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的国家财产。
为了她,厂里愿意破例一次。
天大的好事落她头上,这姑娘愣是一副正常,“我还年轻,没有资格上去,可以的话能把我的版面让给罗向林老人家吗?”
罗绪林猛地抬头。
眼神里有疑惑,更多的是喜悦。
“他的帽子被摘了,但厂里大部分家属、职工对他的印象还未改观,人家是有大本事,大抱负的人,英雄不该被遗忘。
所以把我的版面让给他,让我外公跟他老人家的介绍放在一块吧,就当是感谢他当年的付出。”
领导们商量之后同意了,这事是他们没考虑到,也确实该这么做。
江潮带罗绪林离开,路过叶穗母女时,他停下脚步。
“对不起。”
他恨错了人,跟仇人狼狈为奸,还差点把父女俩害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渗水事件虽不是他引起,但他蓄意破坏逃生设备,还在生死关头,将叶穗身姿隔断,害她跌进水里,险些丧命。
同样要接受法律制裁。
错身而过时。
“等等!”
叶穗叫住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琴,跟他摔在地上的那个,样子相同,但这个不是那个,这把口琴上刻着他爸名字,是见证两个长辈友情的东西。
“物归原主,希望你以后能走出泥泞,不再被过往仇恨折磨。”
有他爸的东西陪伴,想必此人也会好过些。
“谢谢。”
这下江潮必须走了。
叶穗跟他点点头,人家得押送犯人,这是工作,她不能胡闹。
只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打从矿井回来,他就像变了个人。
干啥都是公事公办。对她有点冷漠。
刚才分别也是,自己都那么热情跟他告别了,这人竟然连头都没回。
也不知道在闹啥小别扭。
但眼下,他不是最重要的。
此时她只想快些回家,然后告诉叶连山,她妈能说话了!
临走前,这小白楼得交代一下吧?
这个楼本来就属于李家,后来他外公被误会,厂里把他的资产都查封了,这个小洋楼也不例外。
今时不同往日,孟家伏法,小白楼她得收回来。
“这是当然,过两天我们把房子确权一下,确权结束后物归原主。”
“多谢了。”
不止要这样,她还要这跟孟家讨回来这么多年的房租!
且等着吧!
告别几位领导,母女二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去,当然,路上叶穗没少哄着她妈说话。
李红英当年是受到刺激失声的,声带什么都是完好的,看过大夫,人家说,只能靠病人自身能力来调解。
强求不得。
但眼下她得知真相,再度受到刺激,误打误撞下,竟然可以开口了。
因祸得福啊。
只是太久没说话,语言组织能力退化的厉害。
结结巴巴说了几个怪异的腔调,觉得丢人就不再说了。
“没事,慢慢来,过两天就好了。”
二人刚到家门口,就被巷子里堆着的人群吓到了。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叶穗回来了,瞬间好些热情洋溢的面孔,就猛地朝她凑来。
天下没不透风的墙。
叶穗白天的英勇,已经传遍整个家属院了,她们都是获救矿工的家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这不拎着家里值钱东西,来给人家道谢了。
太过热情,她招架不住。
找了个理由从里面逃出来,她可不想面对这么狂热的群众。
心里记挂着贺佑,不知不觉就走到卫生院。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下午他义无反顾的救自己,说不感动,心里没震撼,那是假的。
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但她已经有江潮了啊。
该怎么面对他呢?
病房外,得知他正在休息,叶穗识趣地没进去。
透过窗子遥遥看了几眼,见他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的,不由叹口气。
你看这事弄得。
“咳咳!”
暗自思考时,提醒似的咳嗽声响起。
扭头一看,冯飞跟江潮在那呢,江潮这会表情更难看了,定睛看了她片刻,大步流星离去。
“快去追啊!”
冯飞提醒。
江潮也不知道心底那股难受滋味从何而来,这一天,他既庆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保护了她,又暗自失落保护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一颗心在酸水里泡着。
又酸又胀。
刻意放慢了脚步,叶穗果然追上来了,二人默契的,谁都没谈病床上的贺佑。
走着走着,再抬头时,他们已经到了医院外面,夜深,加上是寒冬晚上,这里空无一人,叶穗刚要开口时,腰上就多了一双手。
江潮俯身朝她贴来,猜到他用意,叶穗微微扬起头,眼皮颤抖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