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偏心,催促着她,何君没理会婆婆,示意女儿过来。
“夜校的名额既然是你的,妈就不会让人抢走。”
天上没掉馅饼的好事儿,自己答应去教课半年,才换来这么一个名额,她说抢就抢走?
没门!
丈夫也是这个意思,但夫妻俩对她一直跳舞跟参加那个草台班子的话剧团,很是不满,私下跟她说过无数回,让她收收心,再参加高考。
可惜没任何成效,丈夫也疼闺女,但他脾气急,平时孩子都躲着他,上次还以为这事吵过一架,说她这是在浪费生命。
说曹操,曹操到,张钦追着女儿又说了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可能是被他妈挑拨上来脾气,见她还是不放弃那不务正业的爱好。
厉声道,“我先前还觉得你年龄小,想让你再深造一下,既然你不乐意从那离开,就去相亲,早点找个好人嫁了,过你自己的人生。”
其实这是恨铁不成钢的气话。
但她猛地抬头,“只要我去,你们就不干涉我的爱好?”
“是!”
说完后气哼哼走了。
何君没办法,只好先去安抚丈夫,其实当父母的,没有不为孩子考虑的,只是彼此都少些交流而已。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张蜜,摇晃着身姿走到她跟前,“其实追求爱好,想实现人生理想是好的,但大人想法跟我们总有出入。
你也知道大伯那人比较孝顺,爱听奶奶的话,只要你答应把夜校的名额让给我,我保证让奶奶劝他同意继续你的爱好。
而且我还认识比较出名的话剧编剧,他能力强,面子也大,让他介绍你到那个剧团,真是轻而易举。”
但张娇都没搭理她,径直回屋换衣服了。
隔壁房间,见丈夫气到脸红,何君有些无奈,“咱们不是说好,对待张娇时要耐心?”
“我还不够耐心?这么久我跟她说过一句重话?给她安排那么好,她从不听,只低着脑袋做无声抗拒。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咱们现在还有点能力,等老了,帮不上忙,她过得穷苦潦倒时,只能干看着着急。”
较劲的起源其实还是她坚持着一份谁都不看好,没前途的工作。
夫妻俩正说着话时,听见门外房门在响,对视过后,竟从窗户看到已经打扮利索出门的闺女。
不会真去相亲吧?
…………
张娇现在就想着,履行承诺后,以后家里人谁都别干涉她自由。
这份热爱不会丢,夜校她也会坚持,就像叶穗曾经说过的,提升自己永远不会出错。
张蜜看到人出去后,也跟她奶奶说,有事要忙,屁股后面跟了出去。
今天这次舞会地点她知道,举办目的大家也清楚。
是某些单位牵线搭桥,借此机会,给一些政府单位干事,跟军人子弟找对象的场合。
那些女同志都是知识家庭出来,又或者是高干子女,一些到年纪比较优秀的医生护士。
反正就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张蜜是没机会去的,但她认识的人里,有对张娇感兴趣,这不去那看看二人能发展出什么火花。
开舞会的地方,先前是招待所,三层小楼,但后来招待所搬走了,就成了文化中心。
一楼是下棋娱乐,二楼是放映厅,三楼就改成了舞池。
到楼下时已经看到好些穿着立整,或戴眼镜,或四下张望的男人。
张蜜看着她上楼,指着背影同人道,“看见了没,她就是我堂妹,家里有钱,父母疼爱,亲大姨是医院领导。
老公公还是开国将领,娶了她,可真是娶了摇钱树。”
张蜜私下交的男朋友,用她的话说,潇洒不羁跟风似的自由,被人魅力折服,不可救药的陷入到爱河。
跟这种人好的没学会,坏的学得精通,私下欠了不少钱。
男人叫薛帆,有计谋,她答应把跟兔子似的纯善无知的堂妹介绍给他,作为条件,自己欠她的钱一笔勾销。
薛帆看清她指的是谁后,有些惊喜,本来想攀高枝,觉得胖瘦美丑就不放在心上,家里有钱有势就行。
谁知张娇长得还不错,羞答答怯生生跟朵让人生怜的小白花儿,长得好,家庭好,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而且说来也巧,二人先前还见过面,他是野火春风的编剧,当初她还在剧团里呆过几次,那会儿,自己就觉得她长得不错了。
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紧赶慢赶到了三楼,看她乖乖在那坐着,就去邀她跳舞,因为79年这年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际舞重新出现在人命大会堂的联欢会上。
大会堂里舞禁初开,意味着肢体解放的时代已经到来。
这次舞会准备的齐全,一部三洋牌单卡录音机,就足够看出举办者的用心良苦。
这里面的姑娘,穿着最流行的绿军裤、针织毛衣,里面的年轻男性,则好些是白衬衣,绿军裤。
其实现在迪斯科已经悄然流行,像在首都的公园里,就有好些年轻人,在大冬天也穿着西服、蛤蟆镜、懒汉鞋,不顾路人视线。
在放着《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但这是相亲舞会,来这大多数都是古板的军人之后,肯定不能放那些,大家在柔和的苏联音乐下,向自己心仪的那方邀请。
“同志,我能请你跳一曲吗?”薛帆穿着得体西装,绅士的向她邀请。
张娇本来就是社恐,加上他油头粉面,摇头拒绝,男人被拒绝后,也不气恼,还挂着得体的笑,坐在她旁边。
知道她的兴趣爱好,男人就像开屏的孔雀一般,跟她做自我介绍。
张娇一开始为啥会从野火春风的剧团离开?
还不是觉得对方不厚道,拿江潮父子的名字映射?
她跟叶穗关系好,自然要同仇敌忾,加上现在两家可以说正在打擂台,在他自报家门,甚至自豪的说,可以把她介绍到现在最火的剧团里时。
这姑娘还挪动了下屁股,离他更远了些。
男人不停的释放自以为是的魅力,张娇无处躲避时,耳畔突然传来沙哑低沉的男声。
“张娇,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