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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傅湛浅缓灼热的呼吸,挠得脸颊痒痒的。
沈妩傻傻看着自己握着鱼竿的手,眸中满是无措。见那双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时更是心绪紊乱,不知该如何作答。说实话,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的霸道,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的强势——分明几天前还冷冰冰的唤她“沈六姑娘”,眼下却亲密的拥着她,一口一个“阿眠”。
沈妩没有说话。
傅湛却是摩挲着她的青葱纤指,似在把玩。小姑娘的指甲莹润饱满,透着淡淡的粉色,尤为好看。他弯了弯唇道:“你看,你没有想好送给谁,眼下本王低声下气问你讨了,你为什么就不肯呢?”
沈妩可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的低声下气体现在什么地方。
而且,姑娘家的荷包本来就是极为重要的物什。凭什么他想要,她就要给他?而现下她不肯给,倒成了她的错了。
傅湛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白|嫩的脸颊,引得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一颤,差点叫出声。沈妩真是怕极了他这副登徒子的样子,忙道:“你别这样……”
傅湛笑了,一字一句道:“方才是谁气恼的直呼本王名讳?”
沈妩觉得傅湛不仅强势,而且爱计较。
方才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将她吓到了吗?沈妩咬了咬唇,心里已经暗骂傅湛好几遍了。哪知傅湛却是将下巴搁到她的肩头,握着鱼竿的手也紧了紧,语气温和似是商量道:“要不这样,若是半刻钟内钓上来一条鱼,你就把荷包送还给我。”
沈妩觉得,傅湛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哪知傅湛又道:“倘若你不答应,那本王不介意再救你一次,到时候咱们浑身湿透抱在一起,你……”
“傅湛!”沈妩忍不住喝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妥协道,“……我答应还不成吗?”
这语气还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其实她心里知道傅湛不会这么无耻,可这会儿这般威胁她,也算是相当的卑鄙无耻了。
见沈妩应了,傅湛眉眼舒缓,只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吃硬不吃软。可他明知硬的有效,却也不敢太过强迫她。她自己倒是没心没肺,连他的死活也不顾,却不见得旁人也同她一样。只不过,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上半刻钟,这趟明远山庄的守株待兔也算是不虚此行。
傅湛干脆闭上了眼睛,安静的靠在沈妩的肩头小憩。
沈妩却是万分警惕,害怕傅湛对她毛手毛脚。可偏偏今日傅湛倒是没有做出唐突之举,可饶是单单这般拥着她,也令沈妩不敢乱动,更加不敢大声喘息,只双眸一眨不眨看着手里的鱼竿和碧波粼粼荡着涟漪的湖面。
半刻钟就想钓上一条鱼,这傅湛也太自负了吧。
而且,鱼竿在她的手上,只要她动动手脚,哪里会钓上来什么鱼啊?沈妩弯了弯唇,努力忽略傅湛的存在,可是耳畔傅湛的呼吸却是越来越灼热,沈妩察觉到有些异样,耳根子和脸颊都是火辣辣的,跟烧起来似的。
他俩这般,若是被人瞧了去……
“你放心,这儿只有我们两人。”傅湛早就看穿了她的顾虑。
沈妩又羞又恼。
对于傅湛,她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会儿她也不说话,只瞧着湖面,努力平静心情。
只不过搁在沈妩肩头享受软玉温香的傅湛心情却是大不一样。他双眸含笑,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傻得可爱。他身为王爷,府中并无妻室,样貌上乘,品行端正,成亲之后也会对她疼宠有加,可她为何偏偏不领他的情,多次拒绝他?起初他只道是小姑娘害羞,而自己的举止太过唐突,可眼下,她分明对自己并不是半点情义都没有。
她是动心的。他看得很清楚。
傅湛瞧着小姑娘白皙的脸颊,嫩生生的,红扑扑的,肤若凝脂,艳若桃李。小巧莹润的耳垂更是精致可爱。他又去看她的眼睫,扑闪扑闪像两把小扇子。见她模样认真的盯着湖面,神情专注,可这身子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他唇角翘了翘,眼睫稍稍一垂。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滚雪细纱齐胸瑞锦襦裙襦裙。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杏色绣海棠花丝制抹胸,小姑娘的酥胸已呈现相当可观的形状,像揣着两个鼓鼓的小包子。
皆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下傅湛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无论怎么瞧,她的身上每一处都是好的。
傅湛感受着她的紧张,覆着她手背的手紧了紧,似是随意聊道:“等以后成亲了,咱们也这样钓鱼,你说好不好?”
谁要和他成亲!沈妩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正恼着,却发觉持着的鱼竿动了动。沈妩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鱼儿上钩了,却见傅湛已经握住她的手,将那鱼竿提了起来。
沈妩瞧着吃着鱼钩的金色大鲤鱼,心道:她钓了这么久,还没钓到这般大的。
鱼儿“噗通”一声落在了木桶里。
傅湛松了手,领着沈妩去木桶旁看鱼。沈妩瞧着桶中两条鲤鱼,一大一小,虽然被困在这小小的木桶里,却相处的十分和谐。沈妩尚未抬头,却听得傅湛道,“明日未时,我在一品居等你,若你不便亲自来,就让你的丫鬟送来。”
沈妩一时没话说。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钓上鱼来。
傅湛又道:“若是你想见我,亲自来最好。”
沈妩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傅湛被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含笑叹息道:“平日多吃点饭,瞧瞧,浑身上下一点儿肉都没有。”
沈妩觉得傅湛太过爱管闲事,因为这不是他头一回嫌弃自己身上没肉了。可是她觉得姑娘家瘦一些才好看。傅湛此刻虽是这么说,可若是等她变胖了,估计又该嫌弃了。她不接话,只催促他快些离开这里。
今日傅湛占了便宜,自是心里知足,也没再怎么欺负他。毕竟小姑娘脸皮薄,他该循序渐进。
瞧着傅湛走了,沈妩才松了一口气。少顷,方才消失不见的立夏急匆匆走来。立夏打量一番,瞧着自家姑娘安然无恙,可心里到底是明白了几分,便如实道:“方才祁王身边的侍从将奴婢引开,所以……姑娘没事儿吧?”那日翠珍轩就让她吓了一大跳,而今日又这般过分。这祁王又是个阴魂不散的,委实有些难缠。
沈妩自然知道傅湛的能耐,。
别说今日身边只有立夏一个丫鬟,就算四个丫鬟都在,估摸着他也有法子引开。沈妩道了一声“没事”,可又想着傅湛的话,便若无其事拿起鱼竿,对着立夏道:“明日你替我去一品居送一样东西,切记别让其他人瞧见。”
未出阁的姑娘私下送荷包给陌生男子,本是于理不合,可她知道若自己不这么做,估计傅湛一直会缠着她。一想到傅湛的毛手毛脚,沈妩就觉得浑身发颤。
等过了年她就十四了,到时候爹娘肯定会开始替她留意亲事,若是到了那会儿傅湛还不死心,估计就麻烦了。
沈妩正烦恼着,却听立夏惊讶了一声,问道:“姑娘,你的耳坠子呢?”
耳坠子?沈妩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发现左边的红宝石耳坠子没了。想着方才傅湛一直抵在她的左肩,定是他顺手牵羊拿去了。若说之前她尚且心存愧疚,那么此刻哪里还有什么愧疚之言,她淡淡道:“大抵是不小心丢了,不用找了。”
说着,沈妩便将另一只耳坠子摘了下来让立夏收好。
在明远山庄用了午饭之后,沈妩又跟着自家二舅舅钓了一下午的鱼。至于温月蓁,她毕竟是客,韩明渊看在自家外甥女的份上送了一幅画作为薄礼。温月蓁知道韩明渊的画价值千金,她虽然心中激动,可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遂含笑收下,对着韩明渊亦是温婉有礼。
这副淡然之色,瞧着比晏城那些自小就学习礼仪的世家女也不遑多让。
可习画之人最善于捕捉表情。韩明渊见这位温姑娘虽然端庄有礼,可这双眼睛里含着的笑意却是不大真切。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女,也不知以她单纯的性子有没有看出这位温姑娘的不妥。只是今日他这外甥女有些心不在焉,韩明渊便让她早些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温月蓁手上拿着韩明渊的画,细细摩挲画轴,有些爱不释手。
温月蓁想:想着若是她能入了韩先生的门下,这晏城之人自然也不会看不起她。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沈妩。这次老祖宗让沈妩照看自己,今日还带她来了庄子,若是她说出心里的想法,多半也会应承。而方才韩先生对沈妩这位外甥女偏疼的紧,只要沈妩开口,想来韩先生也不会拒绝。
如此,温月蓁便说出了心里话。
沈妩本就心烦意乱,今日带温月蓁来也不过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可这会儿见温月蓁得寸进尺,沈妩便蹙了蹙眉,神色淡淡道:“我二舅舅说过,除我之外不会在收任何弟子,这事恐怕要让蓁表姐失望了。”
见沈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温月蓁一时脸色极不好看。
她抬头打量着沈妩,见她今日心情不大好,可此刻毫不留情的拒绝,却是有些过分。想来是沈妩怕自己入了韩先生门下盖过她的名头。毕竟她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学起画来自是比沈妩要快得多。
到时候她这个晚入门的反倒盖过了她,以沈妩这般的天之骄女如何能忍?
温月蓁决口不提。她静静垂眸,想起方才温润矜贵的白袍男子,她借着赏花之由四处转了转,才从那青衣小童的口中得知——那位竟然是祁王傅湛。
这让她有些怔住。
她来晏城之前,就了解了晏城的事情,对于这位祁王可是知之甚详,如今却不料会在这里遇上。祁王生得俊美,气质金矜贵,如此芝兰玉树,只消一眼,便让她有些心跳如鼓。可她知以祁王这般丰神俊朗又身份尊贵的男子,恐怕早就见惯了姑娘家爱慕的眼神。
所以她才看了一眼之后就故作镇定的垂眸不看。
这般,兴许祁王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虽然最后祁王并未看自己,可也没有看身侧的沈妩,就说明这祁王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如此与众不同又身份尊贵的男子,她会动心也极为正常。可她明白,以祁王的身份,怎么可能让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当他的王妃?可是她温月蓁也不甘心当一个妾室,如此一来,她更是要努力了。
今日沈妩不愿帮她,那她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一路无言,两人回了定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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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好几日,温月蓁再也没有来过沈妩的明澜小筑。
只不过每次去存善居的时候,温月蓁总是早早的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温月蓁毕竟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众人都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儿上才唤她一声“温姑娘”,心里大多是瞧不起她的。可偏偏这温月蓁懂得为人处事,只要沈妩他们一来,她就乖乖站在老太太贴身丫鬟如意的身边一声不吭。
这温月蓁的确是个会做人的。
没来定国公府几日,便博得了她大伯母蒋氏的喜欢。蒋氏是定国公府的主母,眼下这般喜欢温月蓁,那么这温月蓁的位置自然也相对应的抬了一截,至少下人们不会因为她是远房的表姑娘而苛待她。
只是温月蓁在人前对沈妩客客气气,可定国公府个个都是明眼人,知道这几日温姑娘没有去六姑娘的明澜小筑,而是经常去四姑娘的寻梅轩和五姑娘的踏雪居,可见这位温姑娘同六姑娘的关系不大好。只不过这位温姑娘生得性子温婉,待府中的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又怎么可能惹到六姑娘?
这六姑娘可是老祖宗的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之前老祖宗可是亲口说过——以后这定国公府,就许六姑娘横着走。眼下这位温姑娘来了,日日往存善居跑得勤,兴许六姑娘是担心温姑娘抢了老祖宗的宠爱,这才心生不满,所以才恼了矛盾。
毕竟这位温姑娘是个会做人的,不可能一来这定国公府,就傻到得罪六姑娘这个小祖宗。
听到这些,谷雨可是气坏了。
枉她之前还以为这位温姑娘是个温婉可人的,却不料害得她家姑娘弄出这般的名头。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是姑娘被娇纵惯了,欺负刚来府中的表姑娘。
只不过这些话沈妩并未放在心上。
那温月蓁自己要装小白花,也就由她去,只要别闹出什么事端便是。毕竟她的大伯和大伯母都是明眼人,若这温月蓁真的闹出事情,恐怕也不会心软。毕竟这定国公府最容不得那些个腌臜事。
至于老祖宗那边,她更是不用担心了——老祖宗最疼爱的是她,若是因为这温月蓁连着几日嘘寒问暖,便取代了自己在老祖宗心里的位置,那也太小瞧老祖宗了,也太小看她了。
她这位祖母可是精得很,温月蓁这点道行在她面前可是不够用的。
所以沈妩这日子还是照常过,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沈妩请安之后,老太太便特意留她一人。老太太心疼这个孙女,自然是怕她多想。哪知沈妩听了之后,只冲着老太太笑了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水亮亮的像是能沁出水来。
沈妩坐在老太太的身侧,抱着老太太的胳膊道:“蓁表姐是姨婆托付给老祖宗的,老祖宗自然有责任,难得蓁表姐这般伺候老祖宗,孙女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末了又娇气的撅了撅嘴,“难不成孙女在老祖宗的眼里就这般小家子气吗?”
瞧瞧,竟然还责怪起她来了?老太太一脸笑意,看着孙女俏生生的小脸,可是越看越欢喜,忙道:“是我老婆子糊涂了,咱们阿眠可是大度之人。”
这孙女虽然自小被娇宠,可到底没有养成什么娇纵的性子。说孙女不待见蓁姐儿,她老婆子可是头一个不信。这宝贝孙女眼睛晶晶亮的,待人坦诚,这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还担心日后会吃亏呢。
沈妩抱着老太太的手臂,继续道:“可是,老祖宗若是真喜欢蓁表姐超过了孙女,孙女心里也是会吃味的,所以老祖宗要答应孙女,最疼孙女才行。。”
这番话说得孩子气,可偏偏哄得老太太相当欢喜。
有老太太亲自出马,这定国公府谁还敢乱嚼舌根?一时关于六姑娘脾气娇纵之事无人敢提,连带着这位温姑娘也没人敢议论。
而明日是康王府老王妃七十大寿。
老太太与这老王妃的交情不错,而且两家也时常往来,加之近些年康王府在晏城贵族圏的地位也是节节高升,自然是多走动走动才好。老王妃喜欢热闹,老太太便想着将两个嫡孙女带上,又斟酌了一番,顺道捎上了温月蓁。
眼下康王府门庭若市,明日前去祝寿的人家自是极多。她便寻思着让这蓁姐儿露露脸,毕竟以蓁姐儿的容貌气度,不会输给晏城的世家女。
沈妩是康王府的常客,只不过自打玉璇郡主有了玉茗山庄之后,一些聚会都到庄子里去,这康王府去得次数也少了。只是康王府离定国公府不过隔着两条街,小时候她可是经常去串门,这次陪着老太太一道去,自是相当的乐意。
至于温月蓁,沈妩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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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明日女儿要去康王府,韩氏则是有些想法,在榻上对自家夫君亦是敷衍了一些。沈仲钦虽然不满,却知妻子肯定有心事,便干脆搂着妻子说会儿话。
韩氏这才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这霍承修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自小便品性不错,更重要的是护得住女儿。而且康王府也是权贵世家,让女儿嫁入这般的人家,是一点儿都不吃亏的。
听了韩氏的话,沈仲钦也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康王府那位,的确不错。”他自己碌碌无为,却希望女婿是个有前途的,这样女儿嫁过去也体面。不过体面归体面,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女儿好。可若是能两全其美,当然是最好的。
夫妻俩意见一致,韩氏的眉眼也舒展了开来。
见妻子开心了,沈仲钦也心中欢喜。他瞧着妻子眉眼柔媚,顿时重整旗鼓,一个侧身就压了上去,便是“风紧嫩柳岂胜摆,春深锦箨迭次抽”,又道“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
一时这芙蓉帐,鸳鸯锦,堪堪一派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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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妩坐在妆奁前装扮,准备去存善居同老太太一道出门,却见韩氏早早来了。
沈妩还以为自家娘亲是来叮嘱她要端出一派淑女风范,却见娘亲从妆奁里选出一对最好看的赤金缠珍珠坠子,又在她的髻上戴上精致的镂空兰花珠钗,还吩咐谷雨将前几日锦绣坊刚送来的那件芙蓉色叠纱粉霞襦裙拿过来。
沈妩有些诧异。
因她自小样貌生得出挑,她娘亲虽然爱拾掇她,却也不会将她打扮得太过耀眼,今日委实有些奇怪,而且还是一大早就过来替她精心装扮。
沈妩抿了抿唇,她抬眼看着镜中自己的脸颊,心里头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娘莫不是中意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