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偏厅。
司薄年浑身舒展靠在宽敞的单人沙发上,笔直有力的床腿垫在贵妃榻上,一双柔软的小手,正在慢慢揉着。
司薄年第n次想要拂去她的手,“可以了,我自己来,一会儿你手酸。”
陆恩熙将他的手推回去,“你别动。”
以前她没经历过司薄年治疗双腿的过程,这两天看到小龙给他做按摩,才发现程序那么复杂,中间有那么多繁琐的环节。
就拿每天的按摩来说,工作量就很庞大。
小龙任劳任怨,但总是让他一个孩子承担所有的体力活,陆恩熙于心不忍,横竖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也不能继续视而不见,便主动替代了小龙的工作内容。
司薄年浅浅吸了口气,从肺腑到口腔,上半身过了一遍血流。
被她按摩双腿,体内承受的折磨,实在太大……他的意志力,正在一点点瓦解。
她双手细腻秀气,纤细的指头并拢,一下一下在他腿上按捏,经过骨骼时力量凝聚在指头上,尽量让骨骼多感受到一些触觉,到肌肉时,又把力量分散在掌心,避免力气太大按疼他。
其实司薄年这个时候对疼痛的感觉还很微弱,就算针扎上去,也只有非常轻微的酥麻感,陆恩熙的手游走在他的腿上,最深的感觉全在心里,一下一下,好像要把他的心给捏碎。
一刻钟过去,陆恩熙双手逐渐酸麻,不得不由衷佩服做专业的按摩技师,她们每天帮几个甚至十几个客人按摩,手岂不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司薄年看她认真的模样,既想阻止,又依恋这种感觉。
正纠结时,门外传来小龙的声音,“司少,有个叫司鸣的男人来找你。”
陆恩熙停下手里的动作,秀眉皱起,“这个时间来找你,八成是为了戴少臣。”
司薄年道,“狗急跳墙。”
陆恩熙冷笑,“你心有答案,他来也是白忙一场,一个小时前戴羽彤去见杨厂长,试图花钱收买,结果严教授和王景川都在场,对了,司琼华也在,戴羽彤受了一顿窝囊气,屁收获也没得到,灰溜溜走了。”
司薄年双手拖住腿准备放下,被陆恩熙抢走,轻轻放好,穿上居家拖鞋,动作自然又娴熟。
司薄年专注地看完她的一系列动作,嘴角微微扬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恩熙捧着她脚踝时,他感觉到一丝酥麻。
几分钟后,早已不耐烦的司鸣才终于被允许进去。
他来时,司薄年和陆恩熙正分别坐在单人沙发上,喝着茶水,看窗外风景。
这就是那个小屁孩所谓的【司少有重要的事情】?
司鸣故作轻松的打开话题,“忙着呢?”
陆恩熙浅笑看过去,“司鸣?你怎么有空来啊?”
那眼神,好像刚知道他来。
司鸣扯扯嘴角,“恩熙也在呢?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是……住这里?”
司薄年没让陆恩熙接着回答,而是抬眸冷声问道,“找我什么事?”
当着陆恩熙的面,司鸣更不好开口,于是使出一个眼神,示意陆恩熙稍微回避。
司薄年道,“都是自己人,无妨。”
一句话,将司鸣保护颜面的策略给打得粉碎。
小偏厅只有两把单人沙发,司鸣扫了一圈却没有地方可以坐,只能干巴巴站着,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头顶快要冒烟。
他强逼自己找个自然的姿势站在落地窗前,状似随意的开口,“爷爷还是老样子,医生暂时也没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我考虑送爷爷去美国治疗,你怎么想?”
陆恩熙不参与他的家务事,因此不搭腔,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在一边听着。
司鸣也挺有意思,竟然拿老爷子做开场白,圈子绕的这么大,是怕司薄年不答应?
既然他提到爷爷,司薄年自然不会一开口就不给面子,淡淡道,“医院专家组都是从美国回来的医护人员,和美国医疗设施完全一样,我不认为爷爷有必要长途跋涉特意过去。”
司鸣显然不想赔笑,嘴角轻轻一扯,笑得格外难看,“国内和国外还是有一些区别,毕竟有突发情况难以应对,爷爷早就有患有健忘症,记忆又被梁超颖恶意催眠伤害过,这次你的订婚宴搞那么大的乌龙,爷爷情急之下陷入昏迷,经过反复折腾,身体更不如以前。”
原来司鸣在这儿等着司薄年呢?
提到爷爷,是为了含沙射影的讽刺司薄年,讽刺他对爷爷照顾不周,遇人不淑,老爷子有今天的遭遇,全都是司薄年直接和间接造成的。
司薄年负主要责任!
先大大打击司薄年一番,让他产生愧疚感,接着再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么对方将更容易答应。
只是很可惜,他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司薄年脸上半点愧疚也无,清洌的目光依旧不改颜色,“所以?”
司鸣一番长篇大论,犹如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顿生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怎么也没想到,司薄年竟然毫无愧色的反问他!
司薄年在司家,当真是有恃无恐!
司鸣只好接着说,“爷爷年纪大了,心脏和肾脏都在逐渐衰竭,长期躺卧病床,更不利于身体恢复,也不知道爷爷能不能挺过这个难关。”
司薄年点头,“爷爷的身体早几年就不好,你一点也没察觉?”
司鸣有种给被人反手一巴掌的感觉,“爷爷看上去倒也健朗,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就……”
司薄年不客气地打断他,“突然?老人身体衰老是个过程,总不至于一夜之间突然病发!爷爷三年前就有记忆衰退和脑神经损伤的问题,从发现至今,他就在服用美国专家开的药,你恐怕连一星半点迹象也没察觉,你对爷爷的关心,还挺特别。”
司鸣怔了怔。
他准备了那么多理由给司薄年定罪,没想到自己反被将军!
“你早就知道爷爷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都是司家的一份子,有权力知道爷爷的病情,也有责任照顾他的身体。”
司薄年冷笑,“司鸣,你对自己的人品就那么自信?呵!让你知道爷爷的病情,你只是关心照顾他,而不是趁机利用他的病情达到想要的目的?比如,在他病症发作时,签署某些他清醒时不愿意签的文件?”
司鸣短促的错愕半秒。
司薄年的猜测虽然并未在他身上落实,但……假如他早就知道爷爷的病情,或许,不排除那么做的可能。
难道司薄年故意隐瞒,就是在提防他?
但他并未实施的事,何至于心虚?
想到这个,司鸣微微弯下去的脊背又挺了起来,语气严肃起来,“薄年,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咱们从小就不对付,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给我安莫须有罪名,我和你一样,真心希望爷爷早日康复,也想通过自己的资源给他提供帮助,毕竟,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