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严和平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了兼职的地方。
温凌和崔年年中午的时候忽然就提起了志愿的事。
他们已经高三了,下半年就是高考,时间很紧。
季严对于志愿根本就没考虑过,或者说他没有办法考虑。
他现在需要钱,他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
但是现下他兼职赚的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季严捏紧了拳头,把帽子带好确定遮住了额头的伤口,这才推开病房的门。
“妈,我来了。”
拎着做好的菜,季严把小桌板放上,最后轻轻把母亲扶起来。
“最近学习忙不忙?如果很忙的话不用总来看妈妈,你阿姨她们都陪我说话呢。”
季严母亲已经消瘦的只剩一层皮骨,连笑容都很勉强。
手术的事情一拖再拖,病情恶化了。
但他们没有钱,能借的钱都借了。
季严的父亲好赌,这么多年早就把家底堵赌的一干二净,就连亲戚朋友也不愿再借给他们。
“没事,学校的事情还好。”
医院外面有爱心厨房,一次就一块钱,他自己买好了菜过去做,省了不少时间。
看着母亲已经枯槁的身形,季严第一次感受到绝望的无能为力。
他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母亲的病情缓解好转。
眼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破败消瘦,他却在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季严是恨他父亲的,如果不是他,他们家也不至于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们的家庭,包括他自己,都已经被他爹那个畜生毁了。
“妈,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凑齐手术费。”
季严的身子微微颤抖,他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强行压住喉咙间酸涩的情绪。八壹中文網
季严妈妈只是笑着摸了摸季严的头:“妈妈已经很开心了,以后妈妈要是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坚强一些。”
“妈妈很后悔,这样的家庭拖累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说着,季严妈妈忽然抱住了季严,拍了拍他的后背嗓音轻柔。
“但是妈妈从不后悔生下你,你是妈妈的骄傲,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是最爱你的。”
平日里凶狠的眉眼在这一刻决堤,季严埋在母亲的怀里,拼死抑制住了哭声。
............
温凌写完作业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脑子里是季严手上的额头以及崔年年说过的话。
他想,有机会去看一下季严的妈妈吧。
他以前没有妈妈,后妈对他极尽苛责,最后一个花盆落下,他的人生也跟着这样稀里糊涂地落下帷幕。
后来恶棍大叔带着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妈妈是这么幸福的。
会记得他的生日,会在下班以后为他做喜欢的饭菜。
学习进步也会毫不吝啬地夸奖自己。
所以,他和季严在那一瞬间,是有极为强烈的共鸣的。
他希望可以帮助季严守住那份温暖。
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尽人意。
于是,温凌掏出手机,给崔年年发消息。
0凌:【年年,你知道季严妈妈在哪个医院住院吗?】
岁岁年年:【就是那个市医院,咱们上次去的那个,怎么啦?】
崔年年这会儿正在看动漫,瞧见温凌找自己,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打听季严家里的事,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
0凌:【我们改天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崔年年秒回复一句好的。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不是吧不是吧。
崔年年激动地有些手舞足蹈。
“温凌。”
宋夺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走了进来。
只见黑暗中,床上亮着一小片光线,手机屏的亮度衬出了温凌笑意吟吟的小脸。
“这么开心,在和谁说话?”
宋夺突然打开灯,温凌连忙坐起身子错愕地看着宋夺。
宋夺身上穿着浴袍,头发也有些湿,显然是刚洗完澡。
浴袍只是随意地系着,领口松松垮垮,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结实的肌肉。
“和,和同学...”
温凌小声回答着,不知道为什么,宋夺的表情很冷,就连语气也凉飕飕的。
“是么?”
被这么一声不咸不淡的反问吓到,温凌连忙把手机交了上去。
“您自己看,我真的没有。”
宋夺接过手机扫了一眼,随后坐在温凌的床边:“你要去医院?”
温凌点了点头:“季严的母亲重病了,我想帮帮他。”
“我很早就没有妈妈啦,继母对我也不好,经常打我骂我。”温凌掀开衣服的衣角,露出腰侧的一小道疤痕。
“这个是温林当时故意欺负,把我推到栅栏旁边。我被栅栏划破了,流了好多血。”
温凌说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宋夺的眼神却暗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这么欺负我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有宋先生。”温凌握住了宋夺的手:“季严不应该被那样的家庭毁了,他就是以前的我的缩影,我想帮帮他,哪怕最后的结果真的不尽人意,最起码我们都不后悔了。”
淋过雨的人,总是会想着为别人打伞。
温凌也没能例外。
宋夺轻轻摸了摸温凌的软发:“你想怎么帮?”
“水滴筹吧,或者在学校组织一次捐款,看看能不能凑一些钱。”
温凌不是圣母,他不可能让宋夺去掏这个钱。
非亲非故,难道就因为他的一句不想让自己后悔,就应该由宋夺承担吗?
更何况现在自己都要依靠着宋夺。
宋夺一眼就看穿了温凌的想法,他爱怜地吻了吻温凌的唇角。
“温凌,你可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温凌脸蛋红红,对于宋夺刚刚的那个吻,他一时间有些晕眩。
宋先生居然亲了他的嘴角。
温凌不敢西乡到底是什么含义。
“既然不肯自己乖乖睡觉,那就走吧。”
宋夺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抱在怀里,直接带着他进了自己的主卧。
“宋先生,我,我睡相很不好的。”
温凌结结巴巴地开口。
“没关系,监督小孩子睡觉是家长的责任,不是么?”
宋夺的语气带了些微的戏谑,温凌又是一阵脸红。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笑话自己把父母联系人那一栏填了宋夺的手机号和名字。
名字甚至是他瞎起的。
本来想着他又不会旷课逃学不写作业,老师肯定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的。
但是偏偏刚填了没多久就出事了。
灼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温凌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腰肢直直带进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物,温凌仍旧可以感受到那结实的手臂线条和暗藏的力量感。
“睡吧。”
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惑人的声线,听得温凌耳尖发麻。
他不敢胡乱翻身,生怕自己会吵醒宋夺。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黑夜里,一声轻笑在温凌耳畔响起。
随后再度归于寂静。
............
温凌开始变着花样地带这种好吃的,还把小零食都带去学校给崔年年和季严分享。
季严会把甜的都留下,然后带给病房里的母亲。
常年吊水吃药,季严妈妈的嘴里一直都是苦涩的。
即便她不说,季严也知道。
崔年年也经常会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小甜食送给季严和温凌,表情神秘兮兮的。
周末,温凌和崔年年两人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捧着花,就这么悄悄去了医院。
崔年年提前和邻居阿姨打探了消息。
邻居阿姨之前和季严妈妈关系蛮好的,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去医院帮季严照看一下。
确定好楼层和病房号,温凌和崔年年理了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阿姨,请问您是季严的妈妈吗?”
靠着床头发呆的女人强撑着身子看向门口:“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季严的同学,听说您身体不好来看看您,这次有点冒昧了,您别介意。”
温凌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桌子上,转身把刚买的花瓶洗干净接满了水,随后将花一支支插在花瓶里。
果然,季严妈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我叫温凌,这个是崔年年,我们都是季严的朋友。”
季严妈妈随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原来是你们啊,我们家小严总和我提起你们。”
“谢谢你们的糖和饼干,很甜。”
不知道为什么,温凌看着面前已经瘦得皮包骨的女人,眼眶酸的要命。
“阿姨,可不可以冒昧问一下您得了什么病呀?”
温凌小心翼翼地问着,随后又摆了摆手:“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不说也没关系的。”
季严妈妈摇了摇头,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了已经变形的腰椎。
那里有一个硕大的,几乎要将皮肉撑破的包。
“恶性肿瘤。”
说着,似乎怕吓到他们,又连忙盖好了被子。
“吓到你们啦,不好意思啊。”
季严妈妈歉意地笑了笑。
温凌红着眼眶握住季严妈妈的手:“阿姨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帮您凑齐手术费。”
季严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崔年年眼圈红红,温凌更是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正握着他妈妈的手。
“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