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看着秦思渊漆黑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承载的情绪太多，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没有和他很熟，只是在外面刚巧碰到，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聊了几句。”温凌的声音很小，乐师们奏乐的声音足以遮盖他们的谈话声。
秦思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太后，随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老实坐着别动。”
温凌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位置上。
太后轻轻看向秦思贤的方向，摄政王为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当初送去为了讨好他的婢女没有一个是活着走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居然可以和颜悦色的和一个奴才说话。
温凌察觉到了探究的目光，下意识抬头朝那边看去。
他对上了那打量的目光随后快速低下头。
秦思渊将一旁的糕点推倒温凌面前：“不是爱吃这个？再过一会就结束了。”
温凌连忙捏着糕点小口小口往嘴巴里塞。
糕点细腻绵软，入口即化，甜丝丝的味道极佳，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宴会收到尾声，小皇帝端起酒杯：“今日的宫宴朕很高兴，希望诸位爱卿可以同朕一同治理好大秦！”
小皇帝的表情仍是有些紧张的，不自信的目光微微乱瞟。
这样的目光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君主身上。
文武百官们心中明镜，但还是不得不举杯，嘴里说着恭维的话。
温凌看着面前乌压压的人影，头忽然开始剧烈眩晕。
他勉强维持住身形，戳了戳秦思渊的腰。
“王爷...我好像...要，变身了。”
秦思渊的目光猛地一沉，他薄唇轻启：“潇影，带着他离开。”
一直站在暗处的男人闻言低了低头，温凌知道不妙，于是朝着秦思渊行了一礼，快速跟着潇影离开大殿。
潇影人如其名，在黑夜中如影子一般。
刚出大殿，温凌便有些腿软险些蹲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臂拎住了自己的衣领：“得罪了。”
潇影低低说了一句，随后拎着温凌快速在黑夜中掠动。
还没等到王府，潇影便听见‘嘭’的一声。
手中的重量突然一轻，伴随着烟雾，竟然变成了一只豹子。
他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后迅速抱住他，几个闪身过后就进了王府。
温凌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潇影则是守在门外。
殿下的宠物竟然是只妖，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宫中的人发现，恐怕会拿此来做文章。
............
宴会还没有结束，秦思渊便已经不耐烦。
他站起身子语气不咸不淡：“陛下，臣身体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小皇帝连忙应允：“皇...秦爱卿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打量着秦思渊，似乎想要看透他的想法。
奈何秦思渊面无表情，根本露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步伐稳健地坐在马车中，回到了王府。
潇影站在门口，见到秦思渊后快速行礼：“殿下。”
“他怎么样？”
“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现下正在您的床榻上休息。”
秦思渊推门进去，一抬眸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一小团。
温凌的呼吸有些急促，此刻正在昏睡。
墨色的眸子中有一闪而过的阴戾，秦思渊缓缓勾起了嘴唇：“果然，人都是贪婪且没有底下的，既然本王的警告她不肯放在眼里，便吃些苦头吧。”
他召来潇影，简单的吩咐了几句，随后潇影快速消失在了王府中。
............
浑身都在发烫，这样的感觉让温凌极其难受。
“凌凌，这次的任务只许成功，决不能失败！”
“我们一族的兴衰，便都要交付给你了。”
“好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什么...任务？
温凌有些茫然。
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温凌有些不知所措。
陌生的记忆和情绪砸在自己的脑海里，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忘记了什么吗？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无数的疑惑在脑子里盘旋，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焦虑又悲伤的情绪让温凌再昏迷中发出呜咽。
忽然，头顶出现了极为温柔的抚摸，带着安抚的效果。
他闻到了，是秦思渊。
眸子努力睁开，温凌看清了秦思渊的脸。
“醒了？”秦思渊摸了摸温凌的脑袋，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脊背顺着毛发。
温凌只是把脑袋朝着他的怀里拱了拱，像是只寻求庇护的幼崽，无声撒娇。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做梦了？”
温凌点了点头，梦中的话寥寥数语，连他自己都无从捋顺清楚。
他张张嘴，发出了一声奶叫，随后意识到不对，便快速变成人身。
“昨天的那个糕点，有问题！！”
秦思渊的眸子发暗，他拈起温凌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轻轻把玩：“哪里有问题？”
“我昨天吃完糕点以后就不能维持人身了，这里面有针对妖的药粉。”
秦思渊的手还维持着搂在温凌的动作，他忽然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是么。”
温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顺着秦思渊的目光一寸寸往下，又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冲破云霄，极其惨烈。
他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被窝里卷上了被子，因为害羞连着脖子都染上了红色。
“完了完了，呜呜呜，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呜呜呜...”
温凌捂着脸呜呜直哭。
秦思渊拍了拍被子里的一小团：“羞什么。”
“你把我都看光光了，我没脸做妖了。”温凌抹了一把眼泪，憋屈地把自己闷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你本就是我的，看光了又有何妨？”秦思渊的语调忽然一转，嗓音低了下来：“还是说...你想把这副模样给其他人看去？”
温凌听出了秦思渊的情绪，连忙探出脑袋疯狂摇头：“你，你别瞎说啊！！”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秦思渊摸了摸温凌的脑袋，把人捞出来为他穿上衣服。
“前几日让府上的绣娘为你定了几身衣服，穿上让本王瞧瞧。”
温凌配合地伸手让秦思渊把衣服给自己穿好，随后跳下床转了几圈：“好看吗？”
少年一身浅蓝色的广袖金丝祥云纹的大杉，面容精致清秀，此刻眉眼带笑地看着秦思渊，正是话本中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
“自然，我的肉圆儿，当是顶好的。”秦思渊的夸奖毫不吝啬。
为了给温凌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府中入住，秦思渊亲自出府带着变身后的温凌在庄子里走了一圈又回去。
再进门，温凌便摆脱了宠物肉圆，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钱庄掌柜的儿子，得了秦思渊的青睐所以被王爷接到府中做侍从。
这样的身份既不过分惹眼被人盯上，也不会被下人随意欺压，于现在的温凌来说，最合适不过。
............
温凌很快就和后厨的大娘以及小婢女奴才们打成一片，也知道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据说前几日太后娘娘的父亲在半夜时突然看见床头悬着一个头颅，便被吓得一病不起。
太后娘娘闻言，便开始大肆寻找凶手。
奈何这个凶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而最让人胆寒的，是那个头颅是太后娘娘父亲府上的小妾。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妾会被割掉脑袋，小妾平日里极少出府，更没什么仇家，这事情在这就彻底断了线索。
温凌心中有些惊叹，皇宫里果然是水深似海。
越是身居高位，处境就越波诡云谲。
不过温凌对这个不感兴趣，他纵身一跃翻墙出府，溜溜达达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秦思渊给了他很多钱，温凌用这些钱买了不少的糕点零食，和一些自己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就在他即将进茶楼准备听说书的讲故事时，忽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雁临！！”温凌扬声朝着那抹身影喊道。
那人应声回头，露出了清秀淡漠的脸来。
“又见面了，温凌小友。”
温凌看着沈雁临一如既往的淡漠模样，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宫宴里吃到的糕点。
于是他抓住沈雁临的袖子，把人拽进了茶楼的雅间。
“宫宴那天，就只有你一个捉妖道士吗？”
“受邀的应当只有我一人，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沈雁临看着温凌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口问道。
“那天，我主人把他桌子上的糕点给我吃了，但是那个糕点里被下了药粉，可以让妖类无法维持原型。我吃的不算太多，勉强撑到宴会快要结束。”
闻言，沈雁临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划过了一抹凝重。
“药粉这类东西并不是我派的作风，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温凌心下一惊：“难道这宫中还有第二个捉妖师？那他岂不是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沈雁临正要张口再说些什么，雅间的门却忽然被敲响。
“摄政王殿下请二位去顶楼雅间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