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背对着自己的人是秦思渊...那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阴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直冲天灵盖,一个恐怖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两年前王爷性情大变...宴会上那盘可以让妖变回原型的糕点...太后口中要杀的人...
温凌看着那张狼狈又透着血污泥泞,却和秦思渊一模一样的脸,似乎一些都已经有了答案。
这地牢里此刻锁着的,应该就是真正的王府主人。
秦思渊鸠占鹊巢把真正的王爷关在地牢里,顶替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有了两年间性情大变的这一说法。
若他不是真正的摄政王...那他究竟是谁?
温凌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秦思渊知道连自己都不懂的妖还人愿的规矩,他从何得知?
难道他也是妖吗?
可是为什么他闻不到他身上属于妖怪的气味呢?
温凌站在原地想要转身逃跑,慌张间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的火把。
火把掉在地上发出闷响,火光跃动几下后灭了下去。
秦思渊听见了身后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抬起眸子瞥了过来。
被捆着的贤王如同看见了希望一般呜呜地叫着。
温凌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
被发现了...
秦思渊收回目光,随后用匕首轻轻在秦思贤的脸上游走。
“知道么,李氏为了要你的命,可是向妖怪承了愿的,只要那妖怪能弄死你,她便愿意让天下百姓朝拜顶礼那只妖。秦思贤,你多大的脸面啊。”
“胡说!李氏一个下贱的婢子也配当太后?”秦思贤的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嘶吼着,话语中难掩对李氏的嫌恶。
闻言,秦思渊笑的更加开怀,眼底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当然不配,那可是本王力排众议杀了不少反对的文武百官,亲自抬上去的太后。”
秦思贤的眼睛瞪得极大,他衣衫凌乱地怒骂秦思渊:“疯子,疯子!!你竟然敢侮辱父皇龙颜,让一个下贱的婢子当太后!”
“为何不可?只要本王想,莫说李氏,明日这太后给其他婢子让出来也未尝不可。”秦思渊的语气轻松,甚至隐隐带着愉悦的调侃。
“她们出身低贱,岂配如此尊荣?”秦思贤仍旧是一副嫌恶的模样,似乎一想到婢女成为了太后,便止不住的恶心。
“是啊,便是因为你的一句出身低贱,所以本王的母妃就要被扣上私通太监的名讳被活活打死。”秦思渊勾着唇角,原本轻轻剐蹭秦思贤脸侧的匕首微微用力,很快就陷了进去。
“本王当初那么敬重你,你便是这般回报本王的。”
秦思贤的眼底带着恐惧,脸颊的疼痛让他开始颤抖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的母妃才是你的生母!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把我陷害至此!”
“你的母妃?就因为一句双生子不详,应去大留小,所以本王便活该被扔在寒冬腊月的御花园活活冻死。若不是本王的母妃将本王捡去求老皇帝将本王过继到她的身边,你以为能有本王的今日?”
秦思贤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他从小便厌恶这个和自己长了一模一样面容的家伙,他乃贵妃所出,尊贵无比,又岂是一个下贱鼻子出身的贵人可以比拟的?
秦思渊越是在人前出彩,秦思渊每每在陛下面前大放异彩时,秦思贤便忍不住想要将他的一切全都毁掉。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深知母妃极其不喜秦思渊,所以便在母妃面前讲了一通那婢子的坏话。
甚至骗母妃说她公然把准备来宫里的父皇截去了她那里,以秦思渊今日被了许多书为借口。
母妃果然怒不可遏,她筹谋了一段时日,便找了个机会诬陷那婢子私通,将事先准备好的证据交给父皇。
父皇果然大怒,将她乱棍打死。
秦思贤心中极其畅快,这样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呢?
但他没想到,秦思渊目睹了这一切。
秦思贤至今仍能想起,十年前秦思渊站在雨夜中看着自己的眼神。
冰冷,漠然,如云翳蔽日般压抑的让人几欲窒息。
怪物!正常人哪会有这样的表情?
秦思贤被那个眼神给吓到了,他连续做了三晚的噩梦,梦中的自己被秦思渊凌迟致死,那画面实在太过真切,如同自己亲身体验了一般。
心中的杀意渐渐酿成,秦思渊绝对不能留。
于是,秦思贤在春日围猎时,故意将秦思渊的马在深山老林中射死,将淬了剧毒的匕首扎在他的身上。
“秦思渊,你也该死了。”
秦思渊的话准确无语地说出了秦思贤的记忆点,秦思贤瞬间回身。
“你应该也没想到我不但没死,还反咬了你一口。”秦思渊的匕首开始划动秦思贤的皮肤,一刀一刀,渗出血来。
“皇权纷争胜者为王,你弄不死我,便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没关系,赵氏的死法,可是相当惨烈。她被本王泡在了泥浆里生生活埋了,这可是我送给你的大礼。”
秦思贤的惨叫声凄厉刺耳,温凌站在原地捂着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秦思渊,我们可是亲兄弟!你这样会下地狱的!!”秦思贤看着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臂,疼的面色惨白。
“兄弟?你杀我母妃要我性命的时候怎么不曾想过我们是兄弟?”秦思渊的笑容有些诡谲,他兴奋地割着秦思贤的皮肤,看着猩红的血液决堤般涌出。
“若是你死了,那妖的还愿便会落空,所以很遗憾,你也该死了,秦思贤。”
秦思渊将匕首狠狠插进秦思贤的喉咙中。
秦思渊的眼睛瞪得有些狰狞,他看着秦思渊的脸,仿佛和自己那日将匕首扎入秦思渊心口时重叠了起来。
温凌被吓得脸色惨白,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将刚刚的画面忘掉。
杀人了...亲兄弟反目成仇。
没想到秦思渊竟然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不知道为什么,温凌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
即便现在秦思渊赢了,他也仍旧作为秦思贤的影子在活着。
当初那把匕首扎在秦思渊心口时,秦思渊这个人就已经死了,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秦思渊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渍,随后目光漫不经心地瞥向温凌。
“都看见了?”
温凌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没全都看见。”
秦思渊轻笑,他收起匕首一步步走进温凌。
温凌咽了咽口水轻轻往后退步,直到靠在墙壁上被秦思渊圈在怀里。
“知道我秘密的人,没有活口。”秦思渊轻轻挑起温凌的下巴,目光冰冷。
“那是人,关我一只妖怪什么事?再说了,说出你的身份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是妖,不会插手人间事的,再说了...我又没证据,空口白牙的说出去人家以为我疯了呢。”
温凌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闻言,秦思渊眼底原本的冷意忽然一层层驱散,漾起淡淡的笑来。
“本王倒是没看出,你这小家伙还挺聪明。”
温凌瞪了一眼秦思渊:“我本来就很聪明,少瞧不起人!!”
伸了个懒腰,温凌打了个哈欠表情有些困顿:“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要困死了。”
秦思渊牵起温凌的手,将温凌冰凉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走吧。”
............
回去之后,两人都沐浴了一番。
温凌躺在被窝里有些好奇地看着秦思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妖的事情的啊?当初我化为人形你也没多惊讶。”
这可是封建社会,秦思渊作为一个古代人,遇到成精这种猎奇的事情居然这么淡定。
“当年本王九死一生,弥留之际被渡了一口妖气得以存活,所以本王现在的命都是靠着那口妖气在吊着,只要妖气不散,本王便不会死。”
温凌撑着身子趴下:“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把你的妖气吸干?”
秦思渊挑了挑眉:“若你愿意,也未尝不可。”
温凌摇晃着脑袋否决:“算了算了,我还指着你给我当长期饭票呢,你死了我自己可管不了这么大的王府。”
“不过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把当年的事情经过公诸于世呢?”
秦思渊的目光幽深晦涩,他的唇角微微弯起,却毫无笑意。
“先皇后病逝的早,整个后宫几乎是赵贵妃只手遮天。我若是赫然暴露在皇宫中,空口无凭,以赵氏的能力,我不足以同他制衡。”
“所以你才选了这么一个办法!”温凌恍然大悟。
“本王.选择了这个办法,便永远都只能是秦思贤,没有人会记得秦思渊的名字,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八年前的春日围猎里。”
秦思渊的眼底浮浮沉沉,叫人看不出情绪。
“不对。”
温凌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小家伙抬起头,眼睛里的光澄澈明亮,他捧起秦思渊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还记得秦思渊的名字,我知道这个世界仍然有着秦思渊的一席之地。我不会忘记的,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会有那么一个人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