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回去做一个多余的累赘吗?
永远不会等来任何关心爱护的情感真的值得自己再忍气吞声的维护吗?
温凌攥紧拳头:“不,我不要回去了。”
无论是因为自己出车祸而遗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好,还是那个在福利院领养自己编织了虚假谎言的养父养母也罢。
他们都不爱他,无一例外。
既然如此,那他就留在这里吧。
起码在这里,还有人真的爱着他。
哪怕...哪怕是假的,他也认了。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了出去,温凌瞬间睁开眼睛。
看着水汽氤氲的浴室,温凌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池子里。
“醒了?”桑芜轻轻撩起温凌的发丝,温凌顺着他的目光从水中一看,表情忽然错愕起来。
他的头发变长了,像是狼尾。
“我的头发...”温凌微微呢喃着。
桑芜把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搂在怀里:“你身上的气息已经变了。”
“这次的焚香洗礼亦是你我二人的姻缘结。如今你自愿选择留在这里,就已经是我命定的伴侣。”
桑芜在神像面前吻住了温凌的嘴唇。
虔诚温柔,却又带着偏执且不可抗拒的占有。
“从此以后,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
温凌似乎彻底习惯了在苗寨的生活。
他开始和桑芜同寝而眠,每天都被桑芜搂在怀里入睡。
早晨起来时他永远看不见桑芜的身影,但床头却总会摆着一杯温水。
温凌抱着杯子把温水喝光,穿好衣服后就准备去书房找桑芜。
这个时间他一般都是在练字的。
温凌站在书房门口露出个小脑袋悄悄看着他。
桑芜早就已经察觉,他放下毛笔站起身子走到门口。
温凌的头发垂在背后,衬的他整个人愈发美的雌雄莫辨。
“是不是看起来有些奇怪呀?不然还是剪短一些吧,也比较方便。”温凌看着桑芜把玩自己头发的手,不由得有些羞窘。
他早晨直接披炸着毛就出来了。
突然之间变长了许多他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幅样子和桑芜站在一起,真的很合适。
桑芜牵着温凌的手进了书房。
案几上的墨迹还没有完全干透,温凌看着桑芜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忽然心生羡慕:“你写字真的好好看啊。”
“想学吗?我教你。”
温热的掌心包裹住温凌的小手,桑芜捏着他的手拿起毛笔,随后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看着毛笔在自己的手里写出苍劲有力的字,温凌只觉得神奇极了。
“这是我的名字!”看着写完的两个字,温凌瞪大了眼睛,满眼崇拜。
桑芜没有停笔,在温凌名字的旁边写下了两个字。
吾爱。
温凌的脸颊上带着笑意,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羞赧又欣喜。
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得到如此明目张胆的爱。
留在这里,或许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
桑芜去祭祀了。
村子里每个月都会有祈福的祭典,温凌懒床没起来,干脆就躺在被窝里。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吓了温凌一跳。
这里为什么忽然又有信号了?!
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熟悉到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号码,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深呼吸一口气,温凌接起了电话。
“这个月都几号了,你还没打医药费过来,你要死啊你!”熟悉的谩骂声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此刻的温凌内心平静:“我每个月都给温尧寄两万块块钱的医药费,温尧每个月的医药费加一起总共是一万八,按理来说每个月都有剩余的两千块钱才对,为什么每次到月你们都准时催我?剩余的钱呢?”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那两千不给我们花,我跟你爹和西北风不成?”
温凌闻言,反问道:“你们每个月的工资呢?弟弟的医药费完全由我承担,你们根本没花过钱,那为什么你们还是在不停的管我要?”
“我们养你这么大,花你点钱你什么态度?你他吗要是不能在这个家里呆就滚出去!养你养出孽来了!”男人愤怒的斥责声震耳欲聋,谁知温凌竟然一反常态地答应。
“好。”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他吗再说一遍?!”
“我说,好!从我高二开始你们给过我一分钱吗?我连高考的那段时间上学的学费都是自己做兼职赚的。大学时候就开始给温尧垫付医药费。那段时间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只有五百!我长期贫血营养不良,你们有人问过我一句吗?”
“每一次打电话过来,你们永远都是在骂我,在管我要钱。我曾经也在想,即便你们再不喜欢我,我们也是有血缘不可分割的家人,可事实呢?我是你们从福利院抱回来的孤儿。你们没有孩子时就想着领养一个,可后面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又是什么?我是你们生活中的调味品吗?”
温凌的嗓音近乎咆哮地质问,他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和委屈,此刻弹珠一般倾泻出来。
“那我们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没管过你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从温凌的态度直接上升到了道德绑架。
“管过我吗?你们扪心自问,自从温尧出生后,你们有谁关注过我?就包括现在,我已经一年半没回家了,你们问过一句吗?我这么多年过得苦不苦,身体怎么样,你们问过吗?你们到底管了我什么?”
电话那头罕见的沉默了下来,温凌的脸颊冰凉一片,他胡乱地擦了擦脸,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经给温尧花了二十多万了,这么多年的恩情也该还完了。以后,你们就当没养过我吧。”
挂断了电话,温凌坐在床边,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温馨家庭和慈爱的父母,都是假的。
没有人在意他。
头顶有一双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温凌抬起头,撞进一汪蔚蓝的浩瀚海洋之中。
“怎么哭了?”
温凌擦干净眼泪,还有些抽噎。
“我丢了一些东西。”
“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温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即使丢掉,我也不后悔。”
桑芜吻了吻温凌的眉心:“只要你问心无愧,就不必再介意挂怀。”
温凌回抱住桑芜,脑袋贴在他的胸前:“你说得对,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他失去的亲情,或许早就在冥冥之中以另一种形式弥补了回来。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祭典开始了吗?”
桑芜坐在来表情淡淡:“今日有些冲撞,祭典取消了。”
............
第二日,祭典如约举行。
温凌还是没去,他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那片兰韵花从,想摘一些兰韵花回去。
兰韵花捧握在手里好看极了,温凌欣赏了半天正准备回去,忽然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有人在那里?
温凌有些好奇,他拿着花朝着山口的位置走去。
山口的位置通风,浓重的血腥气钻入鼻尖。
温凌扒开一旁的树丛,手中的花瞬间掉在了地上,摔得满地都是。
他面前正躺着个男人,满身是血身受重伤,和当初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的自己几乎是一个状态。
温凌不敢犹豫,连忙小心翼翼把人扛起来。
男人的身高和重量远远在自己之上,温凌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架起来。
“温凌?你在这干嘛呢?”
尤吉看见温凌,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大步走上前,看见温凌扶着的血人,吓得大叫了一声。
“怎么又有个摔成这个样子的?!”
尤吉跑到温凌另一侧帮他把人扶起,两人一路把他带到了之前温凌住过的那个小屋子里。
“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找祭司大人。”
温凌坐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五官已经被血糊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温凌不敢碰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等着桑芜过来。
桑芜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小家伙正盯着别的男人出神。
眸子微微暗了暗,桑芜走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很弱。”
“那他还有救吗?”温凌有些紧张地看着桑芜。
桑芜的眉眼漫不经心地瞥了过来;“你认识?”
“不认识,只不过看见他我就想起来第一次摔断肋骨差点死了的自己。”温凌摇了摇头,面前的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总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桑芜摸了摸他的脉搏:“内脏受损,需要尽快。”
尤吉拽着温凌直接走了出去:“别耽误祭祀大人救人,我们快走。”
等桑芜再从里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面色冷淡开口于:“命保住了。”
温凌没有进去看,只是点了点头:“能活下来就好。”
他并没有错过桑芜出来时面色冷若冰霜的神情,难道刚刚里面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