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在桑芜的怀中一点点脱离躯壳，缓缓飘至上空。
他没有看见少年眼底黑沉阴鸷的欲望几乎化成实质，死死盯着自己灵魂飘荡的方向。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不会让你逃了的。”
............
灵魂被拉扯至时空的漩涡中，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温凌只觉得开始头晕目眩。
“凌凌，快躲开！！”恶棍焦急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温凌一愣。
躲开什么？
下一秒，尖锐的利刃穿透灵魂。
“凌凌！！！”
温凌看着恶棍惊慌失措想要扑过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好冷...
灵魂也会感觉到冷吗？
他刚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射中了。
是谁？
“你们这群垃圾，找死。”恶棍的眼底腥红一片，身形开始急剧拔高。
不多时，一席红衣似地狱业莲般的男人手持大刀，将那几个朝温凌动手的虚影尽数灭掉。
“凌凌，坚持住，我送你去下面的位面。”
恶棍火红的发丝垂落在地，手指快速翻转结印，温凌的灵魂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
灵魂陷入了永夜般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窥探到一丝光明。
温凌拼尽全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此刻正趴在地上。
脑袋的眩晕和脱力感让他忍不住轻咳两声。
“主上在问你话，你哑巴了不成？”旁边身材魁梧的壮汉捏着温凌的肩膀，又微微用了些力道。
温凌疼的闷哼一声，他费力抬起头，终于认清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被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架着肩膀按在地上，身体似乎还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此刻就连喘气都会牵扯五脏六腑钻心的疼痛。
费力抬起头，温凌看着上座的那个男人。
他一席红衣披在身上薄如蝉翼，露出雪白的肩头和胸膛，那双丹凤眼里带着淡淡的笑，却不达眼底。
他手中把玩着树叶，语气漫不经心。
“我从不爱强人所难，若是你不愿意，自然也可以不去。”男人的红唇轻吐，带着魅惑的笑意，可下一秒，那原本翠绿的树叶忽然化作锋利的暗器擦着温凌的脸钉在了地上。
“不过...你的父母总要把命留在这里，毕竟我们罗刹门从不做亏本买卖。”
脸颊上流出温热的血，温凌把头扭向一旁，他看着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跪着的父母，嗓音都是抖着的。
“不要杀他们...你要我做什么，我去做。”
男人眯了眯眼睛，随后流露出了赞赏的眼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从那美人榻上走了下来，轻轻挑起温凌的下巴：“我要你入宫，去侍候现如今的那位天子，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
温凌的瞳仁猛地一颤，冷汗从额头滑落，他看着男人眼底透着的冷漠，随后无法反抗地点了点头。
“嗯，很识时务。”男人拍了拍温凌的脑袋，像是在夸奖一条小狗。
他捏开温凌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
红色的药丸被他轻轻一推便划入了喉咙中。
温凌面色惨白，男人却是神色如常地开口解释：“此药是罗刹门的秘药，每月十五时会毒发，你需要在十五那日按时汇报他的一举一动，若是心生谋逆，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
换上粗布麻衣，温凌被送至了宫门外。
宫中每年都会筛选合适的人进宫当太监，侍奉那些贵人。
排队的人有许多，他们大多面黄肌瘦，家中早已不堪负担才不得不断了尊严入宫为奴。
温凌就这么缩在队伍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罗刹门的人早已和选拔的老太监串通一气，温凌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选了进去。
“既然入了宫，日后便管住你们的嘴，少说不该说，听不该听的话。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
温凌随着一群人乌泱泱跪下：“谨遵公公教诲。”
记忆融合了灵魂，温凌回想着自己要侍奉的那位君主，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的残暴早就名声在外，是位不折不扣的暴君。
登基那日，他是踩着尸山血海坐上了那金銮宝座。
他的生母，即为皇子甚至那卧床不起的先皇都尽数死在他的剑下。
温凌跟着老太监学了一两个月的规矩，眼下已经学的有模有样，可以送入宫中挡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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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大通铺里，几个小太监围在一圈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你说我们日后会去哪里当差呀？”
“不知道，陛下没有妃子，我们顶多就是粗使的奴才。”
“真希望可以去娘娘的宫里当差，这样攒下多余的银钱，还能给家里送去呢。”
“得了吧，咱们陛下的后宫空无一人，哪来的娘娘？”
温凌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大通铺上，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
他连一只鸡都杀不死，怎么可能杀得了暴君啊...
果然还是攒点钱想办法让自己死的风光一点比较好。
进宫的大多都是年岁较小的，叽叽喳喳话很多，不大的屋子里一时间又吵又闹。
老太监的脸色很差，他尖声喊了一嗓子，屋内顿时安静如鸡。
大家都乖乖闭了嘴，不再敢多话。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多时，以为跛脚的太监站在门口。
老太监的脸瞬间堆起了谄媚的笑意。
“刘公公，这些便是此次从宫外收进来的小太监，都刚刚学完规矩，机灵的很。”
刘公公压根儿没有闲心管这些，他额间还冒着汗：“赶紧，把他们所有人全都带到御书房！”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老太监往屋外走。
没有人是不紧张的，刚入宫便能进入御书房当差，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一会，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说话，听懂了吗？”
老太监的脸色凝重，小太监们顿时噤了声。
七八个小太监就这么排好队跪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温凌跪在中间，刚低下头，他就听见了屋子内的惨叫声。
心尖猛地一颤，温凌的面色有些苍白。
“门口跪着的是什么人？”屋内传来的嗓音低沉倦懒，带着几分不耐。
“启禀陛下，门外是新从宫外招进来的小太监，可供陛下挑选。”
刘公公的嗓音带着颤抖，却还是尽力地阿谀奉承着。
“让他们进来。”
老太监连忙站起身子弯下腰，以卑贱的姿态走了进去。
他们所有人全部弯腰垂手盯着地板，进了殿内便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陛下请安。”
温凌跪下的位置几乎让他吓得险些昏过去。
偌大的御书房，两侧躺满了尸体，血液正一点点蔓延过来，很快就弄脏了他的衣角。
温凌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逃的欲望。
坐在上位的男人眸子懒散地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眸子中一片冷漠。
“无趣，都杀了吧。”
什...
温凌瞪大了眼睛，几乎下意识抬起头来。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奴才身份轻贱如草芥，怎么能目视天子？
但那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忘记了尊卑之分，他只是本能地抬起头来。
就这一个瞬间，温凌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双猩红的眸子中。
坐在上位的男人慵懒又肆意，手中还握着染了血的剑轻轻把玩。
他五官精致深刻，肤色苍白如雪，整个人妖冶的活像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仅仅是对视的片刻，温凌就被他眸子中的暴戾和滔天的杀意给震在了原地。
可即便如此，温凌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的眸子。
红色的眼睛...真的好好看啊。
男人看着温凌的目光，忽然挑了挑眉。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哭喊着求他饶命时，只有这个小太监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干净，像是幼鹿般无辜又单纯。
他只是盯着自己，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赞叹？
男人忍不住轻嗤一声，他站起身子，一步步走进温凌。
还滴着血的剑尖挑起温凌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
男人薄唇微张，吐出的话夹着阴冷。
“谁允许你...直视朕的？”
温凌瞬间就冒出了冷汗，他咬了咬嘴唇想要按着公公教的规矩磕头认罪。
可眼下那锋利的剑刃正低着自己的脖子，若是跪下去，直接就被抹了。
于是他只能干巴巴道：“奴才只是没想到，刚跪在这还未吐出半句话便要被了结性命。一时间太过惊惧，这才不小心抬头冲撞了陛下，奴才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
温凌脑袋一片空白，除了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男人的眸光冰冷，猩红的眸子狭长上挑，是最多情的桃花眼。
偏偏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神，硬生生将那抹多情给压了下去。
剑刃划破了温凌的脖子，温凌疼的闷哼一声。
“凡是和朕对视的人，无一活口。”男人这么说着，手中的剑又按进去了几分力道。
温凌疼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疑惑。
“为何？陛下的眼睛这般美丽，是担心旁人妒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