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的顶着满脑袋的血跑出来时,看见的却是于子宗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宋严抱着于子宗整个人眦目欲裂像是要疯了一般。
“小粽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说想给奶奶把这么多年的噩梦给除掉吗?我答应你了,明年就退役,我会找一份正经的工作重新生活...小粽子,你醒醒,别他妈不理我啊!!!”
眼泪顺着眼眶砸在于子宗已经僵硬的身体上,他还保持着睁眼的模样,似乎带着极大的遗憾,无法闭上双眼。
“你胆子这么小,连杀鸡都不敢,为什么要为了我杀人?为什么要替我去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宋严脖子上的青筋盘踞,无法宣泄的情绪成为了足以压垮他令他崩溃的点。
温凌站在远处攥着拳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他好像明白了凌野说的那句话。
‘如果想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就要做好自己赴死的心理准备’
所以早在宋严准备保护所有人的时候,于子宗或许就已经做好了为宋严失去生命的准备。
为什么要用人性作为游戏呢?看见他人痛苦的抉择和贪婪自己的虚伪真的就这么快乐吗?
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看着众生疾苦,这样的游戏究竟能带来什么?
温凌想不明白。
他被困在那个房间里,除了敲破自己的头来阻止凌野的动作以外,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他没能救得了他们。
回过头,温凌看着身后已经消失的墙和通往下一层的楼梯,抓起宋严的手大声道:“快走!!”
宋严抱着于子宗的尸体不肯松手:“我不走了,我在这里陪他,你们去吧。”
“难道你忘了于子宗是怎么死的吗?!他为了保护你搭上了这条命,你留在这,是想让他的牺牲成为浪费吗?你难道想看着他白白死掉?”
温凌的话怒斥着宋严,凌野原本缓慢的动作似乎在一点点恢复,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温凌。
“又背叛我我,温凌。”
温凌攥紧了宋严的手臂,拉着他:“快走!!”
宋严目光留恋地看着于子宗,最后还是松开了他朝着四楼的方向跑去。
电锯的声音在后面紧追不舍,温凌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他们一路上了四楼的缓台,凌野声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死死盯着温凌。
温凌站在上面和他遥遥相望,最后沉默地转身上了四楼。
或许他来到这里还有另一个意义。
学会正视人性,学会敬畏生命。
............
看这已经站在四楼的赵阿姨和辛冶,温凌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他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赵阿姨看见温凌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你门上来了,我和辛冶刚刚看了一圈四楼,这里很安全。”
温凌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宋严找了一个干净的房间,沉默不语地帮他把身上的伤处理好。
“你会后悔吗?”
宋严一路上都极为沉默,似乎被抽掉了灵魂,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听见温凌的问题,宋严忽然眼睛猩红一片。
如果救别人的代价是于子宗的性命,那他宁可死掉的是自己。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他的小粽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保护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把他保护好。
温凌将碘伏涂在他的手臂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小心赵阿姨吧,其实哪怕再三楼于子宗没有死,你们也逃不过去的。”
“刚刚你们去救赵阿姨的时候,他在地上画了凶煞的血阵。”
宋严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回想起于子宗嗫喏的嘴唇,似乎说了赵阿姨三个字。
“只要她填上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会有一个人死在三楼。”
温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来叙述这个残忍到近乎鲜血淋漓的事实。
他救了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甚至搭上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性命。
“所以,现在你还后悔吗?”
温凌又问了一遍刚刚的话。
“会。”宋严沉默地回答着。
“我可以去死,但于子宗不行。他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的坦途,而我烂人一个,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
“如果死掉的会是于子宗,哪怕我良心上会经受无数次的谴责,我也会选择袖手旁观。”
是温凌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严不会后悔自己救了别人,但他后悔的是搭上了于子宗的性命。
温凌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宋严的肩膀:“好好休息吧,只有你活着,于子宗付出的全部才能得到延续,你不能死。”
宋严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坐在那里,却再也没有了第一天来时的意气风发。
他像是失去了说话能力的沉默羔羊,于子宗的死让他从声嘶力竭陷入彻彻底底的绝望中。
............
推开门,温凌看着站在门外的辛冶,目不斜视地和他错开身子。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辛冶轻轻抓住了温凌的手腕,问道。
温凌扬起笑容,眼底却带着悲恸:“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以什么立场生你的气?所有的一切,不是你早就策划好的吗?你现在问我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辛冶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温凌,语气难得软了下来。
“对不起。”
“凌野的出生时命格和我完全相反的,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水火不能相融,我的身上有暂时不能说的秘密,在三楼我无法出手。”
温凌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帮他补充道:“不是无法出手,是你根本没想过出手。”
“凌野对我的争抢是明目张胆的,你恰好和巫嗣也不对付。如果他们两个人可以趁机反目,那你何乐而不为呢?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受伤对你来说有利无害。包括宋严和于子宗甚至赵阿姨也是一样的,他们谁死了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确认我是安全的,我不会死,那么他们死谁都没关系,你只需要成功上四楼就可以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温凌已经摸清了辛冶的性格。
如果自己真的有危险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么是什么情况下让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甚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太迫切想要上四楼了,从进入三楼开始他整个人就是压抑又紧绷的状态,似乎极为不舒服。
“我的宝贝真聪明。”辛冶轻轻夸赞着。
“我并不聪明,我太傻了。”温凌的眼泪从眼眶滚滚滑落:“否则我怎么会明明知道你们都只是把我当成玩具,却还是没办法逃离你们?”
辛冶把人狠狠搂在怀里反驳了他:“不是玩具,honey是我最心爱的人。”
哪怕换做在于子宗死掉之前,或许温凌都会产生动摇。
可现在温凌却不愿意再相信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目的出现在这,辛冶作为凶宅的一员,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真切呢?
“我想睡觉了。”
温凌推开他的怀抱,轻声道。
“好,那我带着你去休息。”辛冶抓着温凌的手就准备去找房间。
温凌没动,他抬着眸子只是辛冶:“我要自己一个人睡,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
平时看着慈祥又热心肠的赵阿姨也已经对他们动了杀心,于子宗已经死了,宋严又一蹶不振。
辛冶心怀鬼胎带着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看似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实际上有几分真心也未可知。
前面的路混沌又泥泞不堪,温凌没有办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站在房间前,辛冶轻轻吻了吻温凌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回答辛冶的只有关门声。
在温凌关上门的一瞬间,辛冶的眉眼就已经冷了下来。
后背的印记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我已经把你送到四楼了,如果不想永远都出不来的话,最好别想着惹怒我。”
“生气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
空旷的走廊内带着淡淡的戏谑笑意,嗓音撩人魅惑。
“别打他的主意。”
辛冶对着空气低声警告着,回答他的却只有浅淡的笑声。
............
温凌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做噩梦了。
梦里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变成了宋严,于子宗抱着他的身体悲恸地哭着,撕心裂肺。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死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梦里和现实完全相反?!
于子宗...于子宗...真的死了吗?
宋严呢?他真的活着吗?
脑袋混乱一片已经无法思考,温凌几乎被梦里的画面逼得窒息。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子,却撞入了一片白腻结实的身躯中。
腰肢被轻轻揽住,手腕也被暧昧地摩挲着。
“真是个热情的孩子,我很喜欢。”轻佻的嗓音蛊惑极了,温凌抬起眼,却撞入了血红色的竖瞳中。
银色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山羊角盘踞在头顶,男人轻轻揽着他,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被做哭的话一定会更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