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你先别插嘴。”
龙西晴一开口，竟是先堵住了沈郁寒的嘴巴。
她气势汹汹，开始对着那些故意说难听话的人开炮。
“你！”她指着刚才那个最先开始说话的。“这是人家沈家的宴席，你凭什么在这里对主人家说三道四的？人家请你来吃席，不是来请你表演嘴巴喷粪的。”
那人万万没想到还被这样当众指责，一时之间又羞又怒，全身都在发抖。
“还有你！”龙西晴指向另一个说话夹枪带棒的，“沈郁寒多优秀你自己也都看到了，是不是优秀的人天生就要被你们这种臭虫妒忌啊？你要是没有身而为人的自觉，就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阴沟里呆着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用语言攻击一个人特别过瘾？那我今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尝尝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龙西晴声音嘹亮，面目凶狠，目光像是能够喷火。
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点身份的，平日里一贯被人捧着，还从没挨过这样的骂。
他们脸色发红发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跟着张开，嘴唇上下动，却也只能发出“你，你你。”这样的单音节。
“我什么我？骂的就是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觉得我说话难听？那怎么不听听你们刚才自己放了什么屁？”
“一个个好歹也算是做人长辈，都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口德，小心下地狱被恶鬼把舌头拔掉！”
龙西晴一鼓作气，嘴巴和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直冒火星子，连个气口都不需要喘。
她把这段时间以来压抑的心情，在游戏里吃到的瘪全都化作一股能量，一口气全撒了出去。
她从小就在市井中长大，听到的比这难听的话多了去了。
沈郁寒是不被人尊重的私生子，她呢，则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这些人所在议论的种种，对沈郁寒出身的攻击，龙西晴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她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长大的。
“命硬”“克父克母”“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太多，还有那些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好像都在提醒着她的卑微和渺小。
龙西晴想要反击，想要替自己，替沈郁寒出这一口恶气。
在现实世界中，她是谨小慎微，低头走路的自闭女孩龙西晴，但是在这里，她是家大业大，无人敢欺的大小姐。
龙西晴索性放飞自我，将那些积攒于内心中许久的怨气与怒火，一下子全都倾泻出来。
“你们倒是有爸有妈的，但是你们看看自己刚才那副尖酸的丑恶嘴脸，难道不觉得羞愧吗？往一个人心上扎针，真的会让你们收获到快乐吗？”
“沈郁寒很棒很棒，他一个人从绝境中走出来，比你们这些只会动嘴巴使刀子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
龙西晴如同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炸起来了。
在场的人安静无声，面色各异。
最后，还是沈郁寒绕到她身后，一手捂嘴，一手搂腰，把人直接扛走了。
“你是脑子坏了吗？”
两个人来到一楼外的露台，沈郁寒刚把人放下，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问。
“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场合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龙西晴气鼓鼓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瞳仁，“我知道，我没喝醉，脑子也好得很。”
沈郁寒没想到，做错事的人竟然还能这么有理，就在他组织语言想要好好教育教育龙西晴的时候，面前的小姑娘撅着嘴巴嘟囔了一句。
“我就是见不得他们欺负你。”
欺负这个词，不会有人将它和沈郁寒联系在一起。
他是集团总裁，他能呼风唤雨似是无所不能，就算是来了个沈承佑，现在也无非就分走他一半的权力罢了。
但是这些，都是别人的惯有印象。
在龙西晴眼里，沈郁寒只是个想要爱而得不到的可怜小孩。
他对沈老爷子的那副态度，看似冷冰冰，实则是早就失望透顶。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沈家人的偏心，因此，早就不再对他们展露出一丝亲近与渴望。
沈承佑有宠溺他的爷爷，有为他谋划的妹妹，而沈郁寒什么都没有。
他们就是在欺负他，欺负他受了苦也无人可说，无人可依赖。
沈郁寒低下头，止住了所有到嘴边的话。
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颤个不停。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又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回去。
冷面总裁说：“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蠢事。”
他说完，擦着龙西晴的肩膀离开了，刚才她那么大闹一场，现在局面肯定已经失控，他还要回去收拾烂摊子呢。
沈郁寒的这幅反应，出乎龙西晴的意料。
她能看出来，他一点都不高兴，甚至好像还有点讨厌。
过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龙西晴靠在冰冷的柱子上，顺着柱子身体慢慢往下滑。
华丽绚烂的裙子堆成一团，失去了强烈光照之后，好像光泽也在渐渐流失光泽。
龙西晴抱着自己的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亦真亦幻的景色。
她小声喃喃道：“发财，我好像，又搞砸了……”
良久之后，发财的声音才响起来，同样也是没什么底气的声音。
“小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夸张，但是，我可以理解你刚才的情绪。”
发财作为陪伴她许久的人工智能，也能从她的日常言行中看清她的生活处境。
“我是不是很蠢啊。”龙西晴宛如霜打的茄子，“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我却把这当成是真的了……我以为替沈郁寒出头，他就会对我更有好感一点的。果然，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可能根本没觉得有用，反而觉得只是一种负担累赘吧。”
龙西晴声音软软糯糯的，细细听来，还能听到夹杂在其中的些许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