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事情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但是瑶光觉得报应来得这么快,简直不合理吧!
第二天早上开始,瑶光就在各种霉运里面没翻过身。
先是大清早爆水管,请了工人来修,被工人告知,水管老化太严重,必须把整个房子的水管都换一遍;
然后是因为常年没有交过卫生费,被物业罚款;
紧跟着就是纸扎铺被环保部门认定污染环境,又收了一沓罚单……
七七八八地算下来,瑶光脸都白了。
“还真是报应循环……”
旁边的狐狸看了一眼,用计算器加加减减,顿时也忍不住咋舌一声。
这数字跟瑶光这两天赚来的数目一样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狐狸耸耸肩,“你看我就跟你说过,随便改生死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瑶光憋了半天,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这也让她摸到了改生死簿的规律——瑶光改的内容是,自己的账目全部还清,果然还真是没人找她追债,但是这些该她出的钱,最终还是由她来出,唯一的区别只是收钱的渠道和对象不同了而已。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可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打消瑶光对生死簿的热忱。
反正用生死簿帮别人改命,还可以收钱,哪怕这些钱最后会从别的渠道又花出去。
“那我也愿意!”瑶光拍了拍胸脯,“我做的!我认了!我就是喜欢收钱的感觉,付出代价我也喜欢!”
听到瑶光这一番豪言壮语,坐在屋顶上的一个男人忍不住轻叹一声。
“你确定,你在改她的生死簿的时候,不是把她的智商也一起都改掉了?”
问话的人是黎肃。
原来,黎肃也并不一直都是那么严肃而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在某些人面前也是会开玩笑的。
不过仅仅只是针对某些人。
而这个“某些人”就坐在黎肃身边,穿着一身黑色的麻布长衫,此时将袖口轻轻挽起,拎着酒壶往口中倒酒,酣畅满足之时才放下酒壶递给黎肃。
黑衣男人轻轻地咂着嘴,好像是在品味嘴里的酒味,但目光始终盯着瑶光。
他没有说话,可光是看到他那眼神,黎肃已经能读出藏在眼神中的意味。
那是一种宠溺,无条件的全然接受——不管这小丫头片子是什么样,聪明也好,蠢也罢,他都喜欢。
“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黎肃耸了耸肩膀,“你说她也不是那么笨,明知道改生死簿是要付出代价的,还偏要去改,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黑衣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黎肃,无奈地哼笑一声,“今天晚上你已经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黎肃搔了搔头发,“好几遍吗?我有吗?”
“你想说的,恐怕不是孟瑶光,而是我吧?”男人笑着,“黎肃,你了解我还不够多吗?我喜欢做什么事情,有需要过原因么?”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谁叫你是骆衡呢?阎王爷拿你都没办法,我区区一个判官,能说什么?”
是的,男人就是那个“骆衡”,也是他,臭不要脸地改写了瑶光的生死簿,删改了她人生的全部,只剩下一句“骆衡之妻”。
当初骆衡这样改的时候,其实黎肃的想法和瑶光差不多——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夫唱妇随这一套,弄得好像人家孟瑶光是他的附属品一样。
但是,不得不说,骆衡给出来的解释,让黎肃都有点儿动心,心说他幸好不是一个女人,不然早就对他投怀送抱。
“我不是说,她只能做我的妻子,剩下的什么也不是。而是,我希望她的人生不会受到生死簿的束缚,她想做什么,尽管大胆放心去做,骆衡的女人想做什么,都有骆衡来给她兜底。唯一不能改变的,只是她是我的妻子这一件事情,剩下的一切,我想任由她肆意为之。”
这还真是……黎肃听完都有点儿嫉妒,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要不是骆衡这番让黎肃奉为经典的回答,他才不会让骆衡这么随随便便就把瑶光的生死簿缩减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骆衡改完了瑶光的生死簿之后,好像也带来了一定的反作用效果。
“她还是不记得你?”
“嗯。”
黎肃看着骆衡的眼睛,觉得他那一声“嗯”得有些太轻描淡写,他等了几百年的人,居然不记得他是谁,就算他已经历经世事看破沧桑,真的就可以这么淡定吗?
“不过没关系,”骆衡微微一笑,很是胸有成竹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黎肃不禁紧张起来,“你真的打算,走阴山,去把她的魂魄抢回来?”
骆衡点头,没有任何思考,这是一个本能的,且理所当然的答案。
就好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情有多危险。
“你是不是很久都没喝孟婆给你开的汤药了?”
“不啊,”骆衡耸耸肩膀,他也只是在黎肃面前才会这么轻松,甚至有些俏皮,“我每天晚上都按时喝,说实话,助眠效果不错,我现在偶尔不喝晚上都睡不着了呢!”
看样子孟婆也依旧拿他没有办法。
黎肃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去找谁问责,找老天吗?显然老天都不会搞出来这么麻烦的难题——明明是两个相爱了生生世世的人,偏偏一个怎么都想不起来另一个是谁,而另一个,又怎么也忘不掉,哪怕整个地府都在帮他出主意,哪怕孟婆天天晚上专门给他熬制特别的孟婆汤。
可他就是忘不掉她。
就像一个扎根在心里后如野草般茁壮疯涨的执念,时时刻刻地抓心挠肝,让他恨不得每一秒都能看到她,否则,连呼吸都无法继续。
“好了,”喝完了最后一口酒,骆衡站起身来,“你不提醒我差点儿都忘了,我该去找孟婆领今晚的汤了。”
黎肃点头,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骆衡离开了,他身上特有的气场逐渐消失。
但是黎肃没走,而是静静地看着院落里的孟瑶光。
不知道孟婆今天晚上的汤会不会有奇效,希望但愿如此,这样骆衡知道瑶光消失的时候,就不会太痛苦,他希望结果会是那种,骆衡满脸呆滞地问他“瑶光是谁”。
能够了结这段百年来的痴恋,整个地府就都轻松了。
而黎肃则会是最轻松的,至少,他可以帮他最要好的朋友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