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三，瑶光没有，有也不出。
只见瑶光噔噔噔跑回房间，拎着师爷的牌位出来。
“老东西！你要是不把我这条胳膊治好，我就烧了你的牌位！”
“你要是敢烧我的牌位！”师爷也不客气，挥着拂尘指着瑶光的纸扎铺，“我就烧了你的狗窝！”
一看双方互不相让，卢惑笑眯眯地拧着纸人的身体，噌地一下蹿到了师爷的肩膀上，不知道耳语了一阵什么。
只见师爷的表情先是怒，后是笑，半晌摇头晃脑，对着瑶光清了清嗓子，“好吧，看在你是这个师门里最后一个活人的份儿上，你这条胳膊交给我！”
说是交给他，其实师爷也只是给了瑶光一个地址。
“这人看病厉害着呢，你去找他，保证还你一条好胳膊。”
“钱呢？”
“只要他能治好，这钱我出！”
祖师爷这话说得很痛快，不过，事后瑶光明白，但凡这糟老头儿说话特别痛快的时候，往往没什么好事儿。
这是第一次经验教训。
纸条上的地址离瑶光倒是不远，她下午骑着自行车溜溜达达就去了，单手撑着车把，差点儿没摔个半死不活，才勉强到了地方。
只见这老房子看起来比瑶光的纸扎铺牢靠不了多少，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门口的招牌还是用毛笔写的，感觉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门口还挂着幌子，是一块白布，已经发灰了，上面画着个药炉。
瑶光推门进去，只见正面墙上都是药柜，小抽屉上写着各种她看不懂的药材名字。八壹中文網
风扇吹着柜台的方向，手抄本的药方书被翻得哗啦啦响。
“有人吗？！”
瑶光扯着嗓子问了一声，一个老头儿从柜台后面探头看了瑶光一眼，他脸上还带着个圆框玳瑁眼镜，下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只是瞥了瑶光一眼，又缩到柜台里面继续打呼噜。
“大爷，”瑶光一只手撑着柜台探头往里面看，只见里面是一张行军床，老头儿坐着，浑身蜷成一团儿，看他那老迈的样子，感觉像个树雕，只有呼吸的时候，胸口才有微弱的起伏，不然还以为他是个人体标本，瑶光生怕老头儿听不见，扯着嗓子道：“是房善让我来找您看病！”
出门的时候，师爷嘱咐瑶光报上他的名字，瑶光这才知道，师爷的名字叫房善。
听到“房善”两个字的时候，这老头儿才总算有了精神。
“啊……”他长长地出了一声，感觉声音好像是拉风箱一样，拖着长长的余音。
瑶光打量着老头儿，感觉他好像又睡过去了一样。
“我的胳膊折了！”瑶光晃着她那好像坏了的提线木偶一样的胳膊，在老头儿面前甩了甩，“您能不能治啊？治不了的话，我还急着回去烧他的牌位呢！”
老头儿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烧吧，我借你打火机，那老东西早该玩完了！”
好家伙，瑶光一听这话，还以为这老头儿和房善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看到老头儿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眯着针眼儿似的眼睛看着瑶光的胳膊。
“折了？”
瑶光哼笑一声，又晃了晃胳膊，“您猜。”
这老头儿撇撇嘴，“你和房善什么关系？”
瑶光想都不想吐出来俩字儿，“邻居。”
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房善的徒孙，觉得丢人。
“那还行，”这老头儿想了想，伸出手来，“别动，可能有点儿疼。”
瑶光起初还以为老头儿的意思是捏她的骨头时，怕她觉得骨头疼，但很快，瑶光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只见老头儿伸出一只胳膊，袖子很长，把整只手完全盖住了，就看他那袖子在瑶光的胳膊上缓缓挪动，下面的手轻轻地捏着瑶光的胳膊。
瑶光感觉这老头儿的手指很细，就像筷子一样，在她的手臂上点一下、再点一下，等到老头儿将袖子挪开时，瑶光看到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一个个红点，两个一行，左右对称。
正当她纳闷儿这老头儿的手上有什么玄机时，突然就感觉到胳膊上那些红点儿开始发出阵阵钻心的疼。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骨头里钻！
“啊！”瑶光呻吟一声就想把胳膊收回来，老头儿却死死按住她的胳膊，歪头打量着瑶光。
那一瞬间，瑶光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只见这老头儿的脑袋居然几乎扭成了九十度，和地面平行，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却还是原来的方向，就好像他的脑袋和眼睛都能随意转动。
怎么看，都不像个人。
好在那火辣辣的灼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瑶光很快就不疼了，老头儿也这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确实折了，你想怎么接？快的还是慢的？”
“快的要多久，慢的呢？”
“慢的……”老头儿眯着眼睛，很认真地想了半天，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体像个石塑，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道：“半个月能好。”
“快的呢！”
“现在。”
瑶光以为快的可能要多加钱呗，反正房善说了这钱他来出，瑶光还生怕人家不要钱呢，想都不想，“我要快的！”
“你……”老头儿居然嘿嘿地笑了起来，“确定哈！果然是房善的徒孙。”
老头儿说完就往后院走去，瑶光听到这里，浑身又是激灵了一下。
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怎么还是知道了自己是房善的徒孙？
约莫等了大概有四五分钟的样子，老头儿又回来了——瑶光趴在柜台上玩手机，杨罡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经历过上一次他被骆衡挖心挖肺的事情，虽然在黎肃和何东师的处理下，魂魄还是找回来了，但是瑶光对他多少还是有点儿愧疚。
“我这儿忙活点事儿，”瑶光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情况待定，要是处理得好，晚上我请你。”
她正要放下手机，余光就看到老头儿回来了，只是……瑶光觉得上一秒还看到那老头儿在房门口，下一秒他已经到了柜台后面！速度之快简直好像闪电一般，瑶光怀疑自己是断片了，就像电影胶片被剪掉了中间一段，这老头儿明显都给人一种行动不便的感觉，不知道他怎么一眨眼就能移动得这么快！
想来，房善介绍的人，不正常，才是正常的。瑶光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好在这是个大活人，让他赶紧帮自己治好胳膊，她马上就撤，赶紧离这个奇怪的药铺远一点。
只见老头儿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两根树枝，对着瑶光晃了晃。
“你喜欢槐树的胳膊，还是柳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