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酒楼这消费,寻常人还真进不了天字号包间。
李观棋穿的就一身地摊货,全部行头加一起只怕都不够那条鱼钱。
这显然成了被女子看不起的原因。
这不,马上就听她继续道:“实在舍不得,大不了我让他们给你打包。”
“那可真是多谢姑娘体贴!”李观棋眼神骤寒,讥诮道。
但那女人却显然没听懂他的嘲讽,反而得意洋洋地把秀发一甩。
“大家都说我人美心善,你就不用专门拍马屁了。”
闻言,李观棋嘴皮子一抽,盯了这女人半天,也没看出来她这份自信到底从哪儿来的。
长相嘛,也就过得去,扮得倒花枝招展,脸上涂了浓妆,仰着下巴,嘴角高扬,从身上飘出的浓郁水粉味儿,呛得人只想咳嗽。
别说比梁暮雪了,便是比起望月也差了不止十八条大马路!
“这位是?”闷了半晌,李观棋故意与何广超道。
“我妹妹。”
“不说差点就误会了。刚还在想,这是哪家不懂事的丫鬟呢。”李观棋不好意思道。
“你说谁是丫鬟呢?”女子当场黑了脸,双手叉腰,俯首怒视。
李观棋则没有接腔,只装模作样地在房里扫了一圈,用表情道:“还不够明显吗?”
毕竟,除了这女人,好像也没别的女性在这儿了。
“你……”女子显然不瞎,更不傻,眼底骤然寒气直冒。
“够了!”何广超一声冷喝,“出去,别打扰我们吃饭!”
“何广超,我可告诉你,是父亲让我好好招待贵客的,整个禾州除了这儿,其他地方都算怠慢,父亲若得知,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那就别闲着,赶紧回去告状!”何广超懒得理她,自顾自端着饭碗,扒拉了两口。
“你……”女子气急败坏,似乎还想动手。
李观棋眉头紧蹙,有意劝上两句,但何广超先开口道:“把人扔在一边不理不问,就不叫怠慢了?要是那位贵客,也被某个疯狗缠上,回去不好交代的可不是我!”
“你居然骂我!”女子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桌上。
顿时,餐桌咔咔碎裂,连桌上的碗碟盆钵一起摔落,只听得见一阵噼里哗啦的乱响。
“哼!”女子则收回玉手,挑衅地瞪向何广超,不过并没有瞪上多久,便悠悠把脑袋一转,冲李观棋道,“吃啊,都还热乎着呢!”
李观棋眼神转冷,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这儿毕竟是禾州,是这女人的地盘,更何况他不想让何广超更加难堪,所以忍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回应,女子这才失望地把嘴唇一撇。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了,原来都是些怂包!”
言落,她再未逗留,一甩秀发,震袖而去,得意之色毫不掩饰,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店小二瑟缩着脖子站在门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收拾残渣。
呼呼,何广超攥着拳头,用力地喘了两口,扔出一袋银子,下了楼去。
路过大厅,再次见到何裕华,顺便也见到了那位所谓的贵宾。
贵宾是个男人,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眉若远山,眸如星辰,俊朗挺拔,生得倒是一表人才,不过神态和眼神,都带着一种藐视一切的冷漠。
何裕华露出了一抹胜利者才有的笑容,即刻招呼掌柜的安排包房。
也没有和何广超二人再多说半个字,她转头冲那贵宾嫣然一笑。
“朱公子,让你久等了。”
她那温柔甜腻的声线,让就近几桌客人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
何广超倒也没再发作,隐晦一声冷哼,带着李观棋出了酒楼。
再次目睹那片熙熙攘攘,他的眼中却没什么焦距,良久才低声道:“让师弟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不容易。”刚才的事儿,李观棋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来,应该请你回去坐坐的,但既然赶时间,那何某就不强留了。”何广超拱手,歉意道,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那份热情,甚至还时不时往西瞟动。
李观棋自然也就没再多留,还以一礼,接过小二递来的缰绳,利落告辞。
噔,噔,马蹄声远去,只等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何广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厉害,现在连少都督都搬出来了!”
揉揉脑门儿,他也没再多留,脚下一动,直奔城西转去。
去的是知州府衙,刚现身,门口的两个侍卫便把腰杆子一弯。
“三少爷,您回来了!”
何广超则只是把手一摆,并没有应声。
另一边,李观棋倒没有急着出城,就近找了家面馆,垫了垫肚皮。
顺便,他也想做些进山前的准备,丹药什么不缺,但必要的干粮则不能少。
一开始,倒没什么,但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在蜀山被人盯着就罢了,在这儿怎么也有尾巴?”
借和糖人摊老板讨价还价的功夫,他趁机往后别了一眼。
盯梢的是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都穿着劲装,仔细看还能看到其虎口的老茧。
“练家子!”李观棋心里多少有了点数,并没有直接上去拆穿。
牵着马,一路走走看看,顺便试探了一下。
显然对方对这座城市相当熟悉,好几次被甩脱之后,李观棋都会被很快找上。
但除了那两人之外,暗中倒没有更多人手。
“江家难道也和这里的商会交好?”
默默嘀咕,他可不想在城内引起骚乱,确定对方修为之后,便立刻往城外转去。
尾巴并没有跟出来,到了城门边缘就完全收住了步子,不过也没有马上调头离开。
以至于,走出老远,李观棋都还能感觉到背后远远递来的视线。
“这么看来,不像是江宝巽方面的人马,难道是因为何师兄?”他突然有了些担心。
但这儿毕竟是禾州,是何家的大本营,何广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
想到这儿,他索性摁下那份担心,一跃上马,扬鞭狂奔。
翻飞的马蹄,惊起了满地尘沙,犹如清晨浓雾铺展,一路顺着那条泥石土路延伸。
风起了,沙子也被越掀越高,给那片碧蓝晴空也遮上了层灰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