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类风月场所，李观棋并没有什么偏见。
但是，这些姑娘对他所展现出来的亲切态度，却很不寻常。
要知道，就因为这一身寒酸扮相，他才刚刚在徐来酒家分号门口被几乎所有人看轻过。
最重要的是，这会儿已是丑时中段，早过了生意最好的时段，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楼内的冷清，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可偏偏，姑娘们一个个都还精神抖擞，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丝毫没有半点疲倦。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化好妆的人并不多，甚至有的连袜子都没穿周正。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数次死里逃生，让他越来越谨慎。
而且，在进入一个陌生环境的时候，这种谨慎会变得更加浓重。
觉察到不对劲儿后，他便立刻在心里升起了警觉，但面上并未展露。
带着虚伪的笑脸和姑娘们周旋着，他的灵念并没有就此收回，不只将这座大厅包围，连同百花楼外的几条巷子也都被完全覆盖。
但始终没有发现有任何人从百花楼离开。
“人还在这儿！”
眼神微眯，李观棋不自禁地抬头冲那一片包间扫去。
隔着门板，即便拥有灵念，他也无法将包间内的情况看穿。
毕竟这种场合，必要的防御措施还是有的，不然办那事儿的时候，会很不方便。
没有正经名义，他也不好硬往包间里面的闯。
偏偏姑娘们上下其手却整得他浑身不自在，最终在一阵犹豫过后，他退了出去。
当然，他并未就此从这条烟柳巷离开，暗中等在街口的阴影里，继续留意着百花楼内的情况，这一蹲，便直到天明。
晨光挤破夜幕，也给大地笼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纱。
百花楼的大门口终于再次有了动静，几个男人从里面转出。
李观棋仔细，暗中把这些人面貌做了详细记忆，却没有立刻去追。
只等到晌午过后，他才悄悄从街口退去。
从早上到现在，一共只出来了六个客人，其中五个都是年轻人，只有一个中年人。
为了确认这些家伙的来历，李观棋去了一趟徐来酒家，暗中和张隆做了交代。
张隆也没多问什么，当场摊开纸笔，就着李观棋的描述画了六张画像，
合计用时，竟不到半个时辰。
“你还有这手？”看到成像，李观棋还好好地赞叹了一声。
“能在老爷身边做事，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张隆干笑了笑。
“之前没来得及问，徐来酒家的生意现在如何了？”李观棋突然一整脸色。
“按公子交代，目前宾悦酒楼已沦落得门可罗雀，虽然没到开不下去的地步，但应该也不远了。最近几日，有消息称，那些家伙正准备和老爷谈判。”
“谈判？”李观棋蹙着眉头。
“不错。”张隆点头，“那些家伙拼菜品，拼服务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联手搞出了个什么商会，说是要联合禾州境内的所有酒楼老板，共同促进酒楼行业的发展。”
“都这么不要脸了吗？”李观棋撇嘴，讥诮道。
“如果只是不要脸也就罢了，那些家伙居然还得到了何知州的授权，若不加入商会，到时候就把徐来酒家彻底赶出禾州！”
“堂堂知州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李观棋心头微沉。
“官商勾结之类的事儿在大周并不新鲜，还更何况宾悦酒家本来就是何知州一手扶植起来的。此外……”
张隆微微一顿，突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还有消息称，何知州马上就要升迁了，到了京城，需要打点的地方可不少，钱从哪儿出？还不是得从宾悦酒楼拿！”
李观棋眼神微闪，轻易就听懂了这货话里的意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得到什么，总得帮着出出力。不只是这次升迁，以后只怕用钱的地方还不少，只有先摁住徐来酒家，宾悦才能赚得了钱！”
“正是此理！”张隆点头，顺便还拍了句马屁，“公子明察秋毫！”
“老图什么意思？”李观棋沉声问道。
“按老爷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准备等徐来酒家完全打开名气才着手张罗分号的事儿的。但那些家伙逼得太紧，这才不得已把计划提前了。”张隆叹了口气。
“如今有多少分号？”李观棋顺嘴问道。
“这里一家，京城一家，此外响泉城也刚张罗了一家。”
“响泉？”李观棋心头一个咯噔，好好组织了一下措辞才故作随意问道，“我之前听说响泉城出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把分号开去那儿没问题吗？”
“您是指那个通缉要犯的事情吧。最后好像也没抓到人，官兵们都已经撤了。但无论如何，那里都是最靠近万兽岭的城市，也是修炼者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张隆笑着补充道：“要想尽快打开名气，借修炼者之口来做宣传是最快的手段！”
他说得认真，甚至语气还有着对自家老爷的深深佩服。
李观棋哑然，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光纤，所以无法铺天盖地去做广告，而能成为修炼者的几乎就只有两种人，要嘛本来就家世显赫，要嘛就是有个显赫的师傅。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以后都可能成为国之栋梁。
图百业此举可不只是为了打开徐来酒家的名气，只怕还考虑到了今后酒楼的延续。
不得不说，这个合作伙伴，没选错人！
“有魄力，有心机，有野心，还有手腕儿，唯一缺的就是个靠得住的靠山了！”
心头默念，李观棋很快就想到了京城的那家分号，脸色莫名有些复杂。
他其实并不想和所谓的达官显贵们牵扯太深，因为一旦有真正的显贵介入，那么这笔与图百业之间的生意，很可能会再出变故。
但目前，他自己又不足以担负起靠山这重的身份。
如此情况，属实让人有点无奈。
“罢了，总得先让徐来酒家的场子铺结实了，至于利润方面，大不了再让出一部分便是了。”深吸口气，他心头有了计较，便没再就此事儿多提。
张隆自然也没有耽搁，抓着画像迅速安排去了。
戌时初，李观棋便拿到了所有画像中人的详细身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