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一叹，望月突然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多了一抹自嘲。
“正因为有这些白日梦，所以我才会独自离开家乡。可入世之后，看到的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发现自己有多蠢！尤其是在……”
再次顿了顿，半晌她才闷声补充道：“尤其是在遇到那个老不死的之后！”
李观棋当然知道，她嘴里的“老不死”指的便是麻衣老道。
但无论如何，麻衣道人对他都还不错，所以也不太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评价。
“如果连梦想都没有，那和行尸走又有什么区别？”李观棋只能如是安慰。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望月突然好奇。
李观棋听得心头一个咯噔，傻傻地瞪着一对大眼珠子，半晌没有言语。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种种，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毕竟，已庸碌地过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机会，总该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当然不能是那种“李某到此一游”的涂鸦。
“或许，我可以把自己的名字，也和那位大周国师一样，刻在大周的史册上。”
“你想当官？”望月笑道。
“我不是那块料。”李观棋摇头，“仔细回想，你又能想起几个大官的名字？”
望月愣神，好一会儿才咧嘴道：“一个都没有，我所记得的也只有大周有史以来唯一的那位国师的尊号罢了。”
“但我却记得他留下的麻辣鱼的味道。”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或许让妖兽和人类和平共处也不错。”李观棋笑道。
“你要捡起我丢弃的梦？”望月瞪大了眼睛，眼底除了意外，竟还夹杂着一份感动。
李观棋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幽幽道：“任何梦想都需要实力的支撑，至少现在的我没有那个实力。等修炼到渡劫境界，咱们再讨论吧。”
望月并没有刨根问底，不过看着他，眼里的光却异常明亮。
之后两人没在外面多留，带着各自不同，却又多少有点类似的心事回了客栈。
但刚到门口，就被那堆砌的人群给整得一愣。
“出什么事儿了？”望月小声嘀咕，“应该和采依没什么关系吧。”
“和她无关，只怕和我有关！”李观棋苦笑道。
他这边话头刚落，堆砌的人群便主动让开了一条通路，露出了中央的那顶娇子。
娇子旁边，还有这几条莫名眼熟的人影，正是昨儿在城门口的那些个城卫。
不过，今天的他们，并没有再套着浑身甲胄，而是都换上了便装。
“公子，我等已经恭候多时。”
城卫队长站了出来，弯腰一礼，脸上的笑容却很不自然，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不少昨天在城门口看到过双方冲突的看官则倒吸了口凉气，再瞥向李观棋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而对比昨天的叽叽喳喳，今天所有看戏的都显得分外安静，谁也没敢哔哔。
李观棋差点就忘了这茬儿，醒过神来才淡淡一笑，悠悠把手一挥。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城卫队长眼神急闪，怔怔地看着他，半天也没有应声。
“娇子是不错，用在庙会正好，府尹大人好眼光。不过庙会是钦原府的事情，有府尹大人亲自主持，就不用征询我这个外人的意见了吧！”
李观棋含笑继续，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那种盛气凌人。
“公子谦虚。届时钦原庙会，还请您千万赏脸。”
城卫队长也不是傻瓜，知道这是人家在给自己台阶下，马上就踏了上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人家还得做生意呢！”李观棋扭头对着看官们把手一挥，也没再门外耽搁，兀自进了客栈。
城卫队一群人当然也没多留，抬着娇子迅速退场。
等人走后，望月才遗憾道：“你怎么突然心软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再平白惹上一个敌人！”李观棋淡然回道。
但他忌惮的却不是那么一个府尹，而是监隶司。
府尹早把他当成了监隶司的人，真若动用城卫抬娇，那么监隶司作威作福的事儿就算是完全坐实了。
而如果监理司都统是位爱惜羽毛之人，那势必会对付他这个害群之马。
既然借了人家的光，那至少不应该给人家脸上抹黑。
所以，与其说是他心软了，还不如说他只是在为自己着想。
“既然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天，总得和采依知会一声。”
李观棋没想继续那个话题，说着还往采依的客房扫了一眼。
“我去说吧。”望月把头一点，兀自上了楼去，可等查看完采依的房间，她就马上蹙起了眉头，噔噔噔下楼，闷声道，“有点不对劲儿啊！”
“什么不对劲儿！”李观棋不明所以。
望月却没回答，转到柜台，和里面的人问道：“掌柜的，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
“你们居然不知道吗？刚才两位出门后，她就已经退房了。”
“具体什么时候？”望月的眉头越拧越紧。
“二位前脚刚出门，那位姑娘后脚便来退了房间。”
掌柜的并没有隐瞒，毕竟时间过去不久，所以记得还算清楚。
听到这儿，望月的脸色直接就黑了，扭头道：“听起来，就像那女人在故意等我们出门一样！”
不止她是这么认为的，便是李观棋也有类似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李观棋蹙着眉头，不解嘀咕。
“我哪儿知道，总之我一直觉得那女人没安什么好心！”
望月一声轻哼，提起采依之时，完全没有掩饰那份厌恶。
“罢了，她走就走了，对咱们来说，也不全是一件坏事儿。”
“那倒也是。”望月突然又笑了笑，“所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她指的当然是去解救被振帆商会关押的那几位狐族姑娘。
“先收集情报吧。”李观棋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望月会意，迅速把目光转到旁边的那几个小二身上，并当场叫了桌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