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鲁尔的脑子如遭雷击，瞬时间一片空白。
脑海中就只有那几个字反复响起。
可取而代之。
拖鲁尔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也就两秒钟的时间，他就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的双手连摆：“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我是为和谈而来，可从未想过要取代头人的位置。”
观其神，闻其言，杨轩已经了然于胸，这拖鲁尔没有第一时间呵斥出声，就说明他对此事并非完全排斥。
杨轩上前几步，在拖鲁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拖鲁尔长老，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和谈而来，可是和谈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为了化解干戈，好让吐哈氏能更好地发展壮大，你说是不是？”
拖鲁尔茫然点头。
杨轩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既然你表达了你的诉求，那我也提出了我的条件，基本上都是双方认可的，而你我双方唯一的而分歧就是吐哈氏的头人由谁来当而已，说句实话，我对你还是比较认可的，若是你来当吐哈氏的头人，那么一切都好谈，如果不是，你我便是生死仇敌，吐哈氏的下场，你应该能够想得到。”
这番话，直接把拖鲁尔逼到了死角，要么夺权取而代之，要么就只能跟对方硬拼，然后看着吐哈氏被周边各个部族瓜分吞并。
杨轩看似给了他两个选择，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得选。
看着对方满脸的纠结犹豫，杨轩知道他还缺一个台阶，继续好言相劝：“只要你点点头，我便派人随你一同返回吐哈氏，届时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带领你的族人与我方达成和解，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拖鲁尔也不得不开口了：“可是吐哈季奇在族内颇具威望，若是骤然发难，恐怕没那么容易令族人信服。”
杨轩笑了，这拖鲁尔转变得可真够快的，连称呼都变了，已经直呼头人的姓名了。
“你可以放心，我可以派大军压境，围困并封锁吐哈氏，言明只需交出罪魁祸首吐哈季奇方肯退兵，在你的族人缺吃少穿的情况下，用不了几天，吐哈季奇便会声望扫地，届时你便可以趁势而起，与我军谈判，然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拖鲁尔心念电转，虽然杨轩说的计划并非完全可行，但是他根据族内的情形，瞬间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总督大人所言，可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杨轩直接说道：“我们可签下契约。”
拖鲁尔一愣，赶紧摆手：“这就不必了吧，我还是相信总督大人的。”
“这可不行，作为商人，我一向信奉的都是白纸黑字，你不肯签下契约，万一你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拖鲁尔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契约自己是不签不行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他一咬牙：“那就签。”
杨轩当即手写契约，契约上就写阿日陶勒总督杨轩，支持拖鲁尔取代吐哈季奇的头人之位，并与吐哈氏通商，且帮助吐哈氏发展壮大之类的。
他写完后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拖鲁尔：“拖鲁尔头人，你也照样写一份呗，然后我们按下手印，交换契约，这事就成了。”
拖鲁尔仔细看了看契约，取代吐哈季奇头人之位几个字十分刺眼，但是在看到帮助吐哈氏发展壮大这些字眼，又让他心情平复下来，并且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可是吐哈季奇自己作死，怪不得自己，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吐哈氏的发展壮大，都是为了族人。
签好契约之后，拖鲁尔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设，既然定下了目标，那就去完成这个目标，牺牲吐哈季奇一个人，来成全整个吐哈氏。
杨轩收起了契约，笑呵呵的说道：“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了，我也不留你了，你现在赶回去，还能赶在大军前面返回吐哈氏，到时候你大可以说，因为发现我们已经出兵，所以并未与我见面，而是直接返回，通知族人备战。”
拖鲁尔点了点头，杨轩安排得很到位，连接口都替自己想好了。
不过就在他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杨轩又叫住了他：“虽然签了契约，但我还是担心其中会有变故，所以我要派个人跟你一同回去，你需要隐瞒他的身份，也方便你我之间互通消息，如何？”
拖鲁尔当即就要反对，可是一看杨轩那个眼神，反对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不就是派个人盯着自己嘛，到时候人在吐哈氏，还怕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行，就依总督大人。”
杨轩派去的人正是他的贴身侍卫之一，吕岳。
吕岳身手了得，人又机灵，让他去办事，一定能搞定。
拖鲁尔带着将近二十个侍卫，那都是他直系族人，在里面偷偷藏一个外人，想要隐藏起来问题不大。
当他返回吐哈氏的时候，大军果然还没有到，大白天的时候，吐哈季奇的大帐里人多眼杂，他也不好说什么，一直等到天黑，他才悄悄溜进了吐哈季奇的大帐里。
大帐里的吐哈季奇也早就等得心焦了，一见到拖鲁尔就赶紧问道：“此去情况如何？”
拖鲁尔叹了口气：“晚了，我去晚了，还没到阿日陶勒就碰上了他们的大军出征，我只能赶回来，向头人禀报，头人，咱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还是跟大盛汉人拼了吧。”
“你这……唉……”
吐哈季奇叹了口气：“就是他们大军出发了，你也可以跟那什么总督去谈一谈的呀，就算咱们能够将大盛汉人打退，到时候周边那几个部族，必定会群起而攻的呀，难道吐哈氏，就要败落在我的手里了吗？”
拖鲁尔欲言又止，他差点就想说出，只要你肯让位，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看吐哈季奇这个样子，自己若真是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吐哈季奇真就愿意退位呢。
吐哈季奇此时也是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既如此，那就跟大盛汉人拼了，明日召集诸位长老和头人，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
说到这里，拖鲁尔就准备告辞了，但是这时候，从帐外闪进来一个身影。
来人身穿瓦剌人的袍服，头上带着一个厚厚的帽子，因为光线的原因，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待吐哈季奇发问，来人便开口说道：“头人，其实只需要一样东西，就能让大盛汉人退兵。”
吐哈季奇一时间没有多想，当即问道：“什么东西？”
来人缓缓上前，手掌拢在嘴边，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凑到了吐哈季奇的身前：“需要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