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在心底暗暗给对方记小本本,等着秋后找他算账。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按下,冷声笑道:“别急着否认啊,你仔细梳理一下自己的记忆,没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开始沉思,原本他并没有太认真,但看太宰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
可若太宰没在开玩笑,那他所说的自己的记忆被世界动过手脚就是真的了。
但理由呢?世界为何要修改他的记忆?
他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结果太宰反而被他问住了。
这个原因钟琳也没和他说过啊。
不过没关系,就算不清楚原因,也不妨碍他忽悠对方。
“你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论有什么疑问他都能为你解答。”太宰笑眯眯地说道。
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钟琳,虽然原本是让他来说服费奥多尔的,但他只要将人骗到钟琳先生面前,他不信费奥多尔还有拒绝的余地。
“见谁?”费奥多尔低沉着声音问道。
他暗暗觉得,太宰找他的目的应该就与这个人有关。
太宰唇角微勾,鱼上钩了。
他神秘一笑,道:“就是你找了大半年的……那个……剿灭了mimic并且摧毁了你上次计划的人。”
果然,听到这句话,费奥多尔的情绪有了波动。
他眯起眼睛笑着观察太宰脸上的微表情,判断他此话的真实程度。
他承认这个筹码确认勾起了他的兴趣,但也有可能是一个准备好的陷阱,然而他除了踏入其中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仅凭他和太宰二人是没办法打开被封死的门的,而这个楼内被他安装了信号屏蔽器,电话打不出去也打不进来。
原本这个装置是隔绝外人根据信号探查到里面有人活动的,如今唯一能与外界联络的电脑也报废了,可以说他们此时几乎是是与世隔绝的绝境。
但这家伙似乎有恃无恐,他一定准备了退路。
费奥多尔思考用武力逼迫太宰交出底牌的可行性。
太宰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劝他放弃。
“别想着用武力威胁我哦,虽然我的体术确实不怎么样,但那也得看和谁比,我周围除了安吾是个体术废的社畜外个个都是体术强者,和他们比我的体术自然比不过,但对付你这样常年呆在阴暗地下室病殃殃的老鼠还是足够了。”太宰笑眯眯地歪头威胁:“要试试吗?”
费奥多尔对比双方实力……
好吧,正面攻击他确实打不过太宰治。
费奥多尔无奈地摊开手:“那我没办法了,出又出不去,我只能同意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位了。”
太宰露出得逞的笑容,笑得比反派还反派。
两个眯眼怪达成协议。
“那么,你准备怎么带我去见你说的那位?”费奥多尔靠着沙发好奇得询问。
太宰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费奥多尔一愣,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
但随后的一幕让他睁大了眼睛。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一晃,随即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变,原本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一盏亮着的手电筒,而现在他和太宰却身处一片开阔的平台,塌陷的沙发也变成了石椅。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午夜才对,而这里却亮如白昼。
费奥多尔抬头,上分悬浮着一颗发光的球体,没有吊顶,没有电线连接,完完全全悬浮在空中,而在其之上的便是浩瀚的星空。
这难道是某个空间属性的异能……
不,不可能,如果是异能力,那太宰治不可能也一起出现在这里才对。
那这力量到底是……
就在费奥多尔纳闷的时候,太宰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挥挥手高声喊道:“嗨!钟琳,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站在平台边缘背着手在研究手中那块与众不同的能量结晶的钟琳回头,不解的目光投了过来。
什么叫给他带来了,那是你太宰治的搭档才对,而且这家伙连敬语都不喊了。
钟琳走过来,对于费奥多尔此人,他也有所了解,上次那个涩泽龙彦异能力暴走事件便是他的手笔,这样说来,他们其实已经算是交过手的。
此人执念很深而且手段极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家伙。
不过对方有多难应付太宰应该比他更了解,两个人也是老对手了。
一张圆桌,钟琳在费奥多尔的对面坐下,迎着他好奇探究的目光,淡淡开口道:“欢迎,久仰费奥多尔先生名讳,太宰应该有和你介绍过我吧。”
费奥多尔歪歪脑袋疑惑地“嗯?”了一声。
“太宰君只和我简单说起过您,但却没告诉过我您的姓名,不知我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讳?”
钟琳看了眼旁边装蘑菇的太宰,转头应道:“自然没问题,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名钟琳。”
“原来是钟琳先生,久仰久仰!”
钟琳:……
太宰:……
太宰很想吐槽你这老鼠演给谁看呢!
他刚刚喊钟琳先生名字的时候你耳朵是聋了吗!
还久仰,整个世界知道钟琳先生名字的人只有寥寥几人而已,你从那儿听到过他的名号就在这里久仰!
太宰拉着一张脸,对对方这种睁眼说瞎话套近乎的话术表示不耻,一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要与他合作,太宰更觉得牙疼不已。
只是太宰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和对方半斤八两,他忽悠的人还少吗?
钟琳轻叹一口气,看着正在抓狂的太宰治,第一次怀疑让这两个人搭档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费奥多尔继续笑着提问:“太宰说您能帮忙解答我的疑惑,作为交换我可以考虑答应您的一个要求。”
钟琳听完又忍不住看了太宰一眼,他让太宰去说服费奥多尔,结果这家伙居然只是把对方骗过来让自己来。
太宰无辜地耸了耸肩:“详细情况你也没告诉我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记忆会有所缺失。”
“我们的记忆?”费奥多尔抓住了重点,“所以太宰你的记忆有所缺失。”
太宰忍不住呲了一声,撇撇嘴,这只老鼠可真会抓重点,所以才那么讨厌。
天才之间有的可能会相互吸引惺惺相惜,有的则会相看两厌互相看对方不爽,太宰和费奥多尔之间就是后者,两个智多近妖的家伙聚在一起,每一秒都在互相较量,一会儿太宰占上风,一会儿费奥多尔扳回一城,你来我往斗得是有来有回的。
如果只是旁观的话,看着二人斗智斗勇还挺有意思的,但钟琳想要的是让二人合作,所以倍感头疼。
费奥多尔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太宰君觉得我和你一样,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记忆并没有任何缺失。”
他已经回忆了两遍,十分肯定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没有缺失任何一个时间段。
太宰用疑惑的目光向钟琳询问,钟琳叹声解释:“你与太宰的情况相似但并不相同,太宰缺失了十二岁之前的记忆,而你则是记忆被修改了一部分。”
“先别着急否定,你先听听一个词。”钟琳微微勾起唇角缓缓吐出两个字:“诅咒。”
“诅咒?”费奥多尔细细思索。
这个词也不是什么稀有少见的词汇,而且作为名声在外的魔人,一天天的诅咒他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个词有什么问题吗?
钟琳见他不解,随即又说了两个词:“或者你是否听过咒灵与咒术?”
听到咒灵的时候费奥多尔还没什么表情,但听到咒术二字的时候神情骤变。
但他随即心中涌起疑惑,这两个词他都很陌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咒术二字的时候心底的情绪就开始翻江倒海,一股浓浓的杀意泛上心头,让他的气场骤然冷冽了起来。
毁灭,毁灭吧,这个世界!
费奥多尔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与毁灭的念头,他心中的阴暗面被彻底点燃了,然而他却感到迷茫。
自己为何会对这个词反应如此之大,甚至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是从未有过的。
见此状况,钟琳从空间里掏出一枚铃铛,以手指轻轻一点,铃铛无风自响,清脆的的声音激荡开来,人人精神一怔,纷乱思绪尽数抽离,让人神台清明。
这是钟琳仿造涤尘铃所炼制的法器,有清心醒神的功效。
原本是为若陀准备的,防止他恶的一面再被磨损扰乱心神又或者受其他力量影响而发狂,不过现在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这铃铛也就没用过,这次还是第一次用,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冷静下来的费奥多尔有些心有余悸,刚刚他感觉自己快疯了,这样下去他估计得精神分裂。
“这到底是……”他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看来你对这个词有反应。”钟琳没有再把那个词说出来,怕费奥多尔的情绪再次失控。
“这就是你的记忆被修改的证明,至于为什么世界要修改你的记忆……”
钟琳将世界分裂一事和他说了一番,听完的费奥多尔陷入沉思。
信息太多了,饶是他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甚至陷入死境也能淡定自如的人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世界破碎分裂成数份,自己的记忆是假的,还有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名词……
费奥多尔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谎言,虚无缥缈,让他对自身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钟琳继续说道:“世界分裂后,力量体系也被分成了数份,原本相交的部分也被分割。”
“举个例子,两个恋人与不同的力量体系有所接触,那么在世界分裂之时便会被分隔在不同的碎片中,关于彼此的记忆也会被抹除,在两个世界融合之前,他们都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单身,等到世界融合,关于彼此的记忆恢复,才能重新在一起。”
太宰提出疑问:“如果一个人与两个乃至多个力量体系有关会怎么样?会被切成很多片吗?”
钟琳瞪了太宰一眼:“当然不会,这种情况也比较普遍,通常都是与哪一种体系亲密便会被分到哪个体系的碎片之中,而与其他体系相关的记忆要么被切除,要么被修改。”
话说到这里太宰和费奥多尔都明白了。
太宰丢失的十几年记忆与费奥多尔对咒术这个词莫名的恨意来源也都已经明了。
这么一想的话费奥多尔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自己之前一直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书”,但自己对异能力者的恨意来源却是有些模糊,但他好像一直刻意忽略这个疑问一般,从未察觉。
他一直认为异能力者的存在便是有罪,需要被审判的存在,但如今看来,自己的记忆被修改,明显咒术才是他仇恨的根源。
想到这儿,费奥多尔心中涌起疯狂之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世界,去找真正的罪人,然后将他们全部审判从而净化这世间的罪恶。
他的眼中情绪激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对钟琳说道:“在我同意与你们合作之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钟琳抬眸看着他,点头道:“你问吧。”
“您认为,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是否有活着的权利。”
钟琳沉默了片刻,随后回答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人是复杂的,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以片面的观点来评断善恶都是狭隘而有失公允的,一个人做了某件事,有人因此得利,那他就是此人的恩人,而有人因此蒙受损失,那他便是此人的仇人,恩怨恩怨,有恩有怨,便是如此。”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外人无法评断好坏,也不能干涉其中的恩怨情仇,这样的回答你觉得满意吗?”
费奥多尔满意吗?
那可太满意了,这意味着对方不会插手他在那个世界的复仇行动。
不然他恐怕先得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