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量深看了李睁一眼：“下午的股东会，并非没有人反对，最大的顾虑不是你的魄力与能力，而是担心你妇人之仁，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李睁有些莫名：“还有这顾虑，我什么时候妇人之仁过？”
莫菲将一枚坚果按入唇齿之间，淡淡道：“怎么没有，之前汇丽经与滚雪与爱酷奇合作，将小韩歌手引入国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被小韩音乐文化植入，小韩流成为国内主流，最大受害者可不是尼索，华格，贝卡，而是华璨，甚至是毁灭性打击。”
“华璨旗下歌手数量最多，最为臃肿，日常营运成本要比五大巨头高得多，可关系网，渠道，资源却不及五大巨头，也没有宝岛与港岛那边的唱片公司拥有地方优势，一旦高端那部分歌手商演代言的数量减少，价格被压，内忧外患就会一齐爆发，被活活累死，拖死。”
“你五月回国与安贵隆同期发行的那张专辑，别说被安贵隆压上一头，就算是成绩相当，现在的局势也会截然不同。”
“换作是我，成功狙击小韩流之后，定利用华璨旗下歌手的数量优势，再联手其他唱片公司，反过来对滚雪与汇丽经，尤其是滚雪旗下歌手穷追猛打，可你呢，不仅没有，还让滚雪与汇丽经沾了五家联手进军亚域歌坛的光。”
“已经被边缘化的苏雅箐得以翻身，一张专辑攀上亚域二线，黎杰的专辑也是单月卖出近三白金，达成默认五百金，稳固了亚域二线的地位，此外，两家公司还在与爱酷奇的合作中争取到了更大的权益。”
“说的好听，你这是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妇人之仁，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滚雪与汇丽经可不会记你的情。”
李睁不反驳，也不认同，不能说莫菲说的没道理，但也不是真理，每件事每一种处理方法都有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对错。
刘明量笑了笑：“行了，别搞的跟批斗会似的。”
莫菲横来一眼：“你懂什么，我把事儿摊开来给他说明白，免得他心志不坚，到时真动真格，人家见势不妙服个软，他又妇人之仁了，便宜敌人，坑了盟友。”
李睁额头落下几缕黑线：“莫姐，我什么时候坑过盟友。”
莫菲淡声道：“给你打個预防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李睁被噎，无言以对。
刘明量摇一摇头，转回正题：“你想拉贝卡，滚雪，汇丽经入伙，这点我不反对，真要七家联手，等于是聚集了整个华国音乐圈的力量，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认为，这样的结果概率不大，滚雪与千代的合作，汇丽经与贝卡斯通的合作，只是没有公开，实际却已经达成，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此外，环星与我尼索，ent与贝卡也有过接触，我尼索既然答应了联手，接下来与环星的合作谈判中，会以保障联手进军国际歌坛为第一原则，但贝卡那边与ent谈到什么程度了，那就不清楚了。”
“是以，我觉得你不能同步进行，要各个击破，一个谈成了，再找下一个，而且谈判时，不能如与尼索，华格谈合作时那般开诚布公，要恩威并举，甚至威大于恩。”
李睁消化了一阵，点头认同：“那你觉得，先击破哪个？”
“滚雪！”
莫菲断然道：“滚雪是凭着联姻与千代达成合作，利益捆绑必然更深，答应入伙是最好，要是拒绝，那就拿滚雪开刀，杀鸡儆猴，贝卡与汇丽经必然就范。”
从莫菲的语气中，李睁听出了一丝杀气，再看刘明量脸上早没来和煦的笑容，神色凝肃地点头默认。
李睁算是明白了，这两位能在国内乐坛金字塔尖屹立多年，并且在鱼龙混杂的音乐圈，拥有崇高的地位，可不仅仅是自身条件优秀，再加上后天的努力，还是性格使然。
性格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一个人可以不精于算计，可以大度宽容，却不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否则，终究是难成大器的。
真站得高了，还可能害人害己。
“好，就这么决定。”
李睁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略作思量，缓缓点头，不避讳地掏出手机，给乔莉打了过去，把刘明量与莫菲的建议转达了一下，并让乔莉暂缓拜访汇丽经。
乔莉没有异议，干脆应下，显然也是认同。
......
次日，周一。
滚雪唱片。
九点半，只要没有外出的部门总监以上高层，惯例地来到会议室开例会，由洛总亲自主持。
会议开了不到十分钟，廖副总的秘书敲门进来，在众高层的诧异的目光之中，秘书快步走到廖副总的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廖副总眉头微皱，看了看市场部总监，又看看洛总，这才道：“李睁来了，说找市场部负责人谈合作，若是市场部负责人不在，那就找分管的副总，要在副总不在，那就找总经理。”
廖副总正是分管市场部的副总。
众高层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人精，从廖副总的叙述中，听出了不满之意，肯定是临时登门，事先没有预约的，而且颇有点不见到人不罢休的傲慢。
要是换个一般的来访者，直接打发走就是，可来的人李睁...
“他以为他是谁啊，要见谁就见谁，这是在滚雪，可不是在华璨。”韩羽姬冷然出声，作为爱酷奇长驻滚雪的负责人，她是在座对李睁最不待见的人之一。
就是这个李睁狙击了势不可挡的小韩流，让爱酷奇将小韩音乐文化植入华国的愿景落空，又是这个李睁的两首作品，捧红了flygrils与余再荣，华璨赢得赌约，成功收购ty唱片，跨出国门，成为亚域第一梯队的唱片公司，让爱酷奇在小韩的超然地位受到了挑战。
立场决定一切，彼此是敌非友！
市场总监试探道：“洛总，廖总，李睁说是来谈合作的，要是避而不见恐怕不好，要不，还是我去见一见他吧。”
洛总略微沉吟，便是点了点头。
“我也去，听听他到底想怎么个合作法。”得到洛总认可，市场总监刚起身，韩羽姬也跟着站了起来。
洛总皱皱眉，没来及说什么，又一女子起身道：“我也去听听。”
不到三十，个子不高，让她丰满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脸蛋长的还不错，不过，微眯的双眸，嘴角的细纹，给人一种略微刻薄的感觉。
女子正是宋思思，洛地北订了婚的准妻子。
留学米国拿了工商管理学士后，在千代娱乐总部工作过三年，随着她父亲成了千代亚域太区合伙人，也跟着调回亚太分公司，出任市场副总监。
这次千代与滚雪的合作谈判，她不是负责人，却全程参与了。
如今协议谈成，她被父亲留在了国内，一来是不想她和准丈夫分居两地，而来，等千代华国公司成立后，便由她出任分管市场的副总。
在此之前，她代表千代在滚雪上班，跟紧合作项目。
洛少怔了怔，讶异道：“思思，你去干嘛？”
宋思思反问：“李睁既然是来谈合作，那代表就不是他个人，而是华璨，我代表千代去旁听一下，有问题吗？”
洛少被噎了一道，正要说什么，洛总出声道：“地北，你也一块去。”
洛少现在是总经理助理，低于副总，却凌驾部门总监之上，没有明确的主管部门，却有权过问任何部门的事儿。
洛少应了声，也一同站了起来。
四人离开后，秘书领着他们到了另一间会议室，敲门而入。
李睁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扫了眼进来的四人，并不起身，只淡淡地点了下头。
这般态度，让四人都是皱起了眉头，尤以宋思思与韩羽姬眉头蹙得最深。
随后，市场总监最先走了过去，挤出笑容，伸手道：“李先生，你好，我是公司的市场总监，我姓付。”
李睁这才起身，与他握了握手。
“地北我就不介绍了，你们以前共过事，现在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两位是市场部的人。”
市场总监没有具体介绍宋思思二人。
李睁笑了笑，坐了回去，没再握手的意思，道：“我是来谈合作的，我时间比较紧，咱们赶紧开始吧。”
市场总监道了声好，隔了一张会议桌，四人在李睁对面坐下，市场总监正对李睁。
李睁开门见山：“之前我华璨与尼索等五家联手进军亚域歌坛，效果还算不错，我华国歌手出了一天后，一一线顶流，一一线，五个二线，再加上原本莫菲是一线，还有六七个二线，在亚域歌坛已然占据一席之地，与岛国与小韩歌手，形成了三足鼎立...”
韩羽姬能代表爱酷奇长驻滚雪，绝非没有城府之人，可听着李睁颇为炫耀的夸夸其谈，心头还是不免窜起一股无名火，待到“三足鼎立”的定义一出，终于是忍不住了，截道：“凭借一张唱片达成的歌手级数，你也敢说三足鼎立。”
李睁看了过去，眼神有些莫名，就听她冷声道：“不过是一时之人气，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若是没有新专辑发行，人气必然下滑，要说三足鼎立，至少维持三年。”
听她有些生涩的国语，再看她一副倨傲的神态，李睁猜到了应该是爱酷奇的人，也不争辩，目光转回市场总监，继续道：“现在，我华璨又联手了尼索，华格等几家，准备进一步进军国际歌坛，宁兰与莫菲的单曲，发行不足月销量便破了三白金，算是开了个好头，何静芸与许巧玲马上也要发行专辑，接下来，还有更多歌手要发片，相信只要齐心合力，我华国歌手有实力如在亚域歌坛那般，在国际歌坛也占据一席之地，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邀请滚雪一块入伙。”
市场总监有点懵然，一般的商业合作，是由市场部负责洽谈，这没错，可联手进军国际歌坛，这是一般的合作吗？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分管市场部的廖副总，都没有资格，这种涉及公司走向命运的，只能找洛总，而且应该是一对一单聊。
洛总意动了，也不能自作主张，再要拿到董事会上通过才行。
找他谈，开什么国际玩笑？
洛少三人也是不可思议，他们倒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参与谈判，而是觉得华璨疯了，不光华璨疯了，尼索等还陪着一块疯...
在国际歌坛发几张唱片，这不稀奇，可进军国际歌坛，还要如亚域歌坛那般，华国歌手在国际歌坛占据一席之地，这未免太过荒谬。
谁都知道，国际歌坛是欧米歌手的天下，亚域歌手顶多是一段时间冒出几个国际级歌手，那也就点缀的存在。
占据一席之地，从欧米歌手手里一块蛋糕，这是做青天白日梦呢。
李睁将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是犹如未见，自顾道：“如今滚雪唱片旗下歌手，有点青黄不接，一些作为巨头拥有的渠道与资源，却是没有相匹配的歌手，只能是拱手让出，如果滚雪入伙，莪可以承诺，这些让出的资源，可以从别的地方补上，既然是盟友，大家就要相互关照。”
一顿声，又道：“当然，如果滚雪不愿入伙，也不勉强，但想要如之前那般，看五家联手进军亚域歌坛，形势一片大好，就搭免费顺风车，那是别想了，而且，国内的渠道与资源让出的恐怕不会只是现在的这些，既然不是盟友，那就是竞争关系，竞争讲究的是利益最大化。”
恩威并举，一个萝卜，一个棒槌，李睁直接丢在了明面上。
市场总监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李睁后头一个如果才是重点，这是在威逼，正要说声，这事我做不了主，要向上头汇报...
李睁就似他肚子里的蛔虫，再度道：“付总监，我知道这事你做不了主，烦劳你向分管的副总，或者总经理转达，有必要的话，抓紧开一个高层会或股东会，这事不能拖，最晚明天给我一个明确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