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略带茫然看向许游，他没能听懂意思，不过还是回应道：“我自小在洛阳长大，自然熟悉，先生...你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很喜欢各种新鲜、奇怪传闻的人，就比如洛阳邸报，我几乎每一期都不会落下。”
许游嘴角微翘，平静道：“我来洛阳城的时间很短，很多事物对我而言都很陌生，可我又对这些很感兴趣，因此，我想找一个能够为我带来消息的人；
“奇怪的，反常的，特别的消息；
“比如昨天蜉蝣落水这件事，我就很感兴趣；
“我可以开出一定的报酬，以此交换这种特别点的传闻；
“如你所知，我一天便能赚取三百文铜钱，所以...
“我的生活还算宽裕，有足够的闲钱去雇佣这么一个人；
“呵呵，你明白意思么？
“还有啊，我姓许。”
李程微微皱眉，思索了一阵恍然道：“我明白了，许先生是要我去收集一些古怪特别的信息？”
“聪明。”许游笑着点点头，又道：“愿意么？”
李程不知道面前这位许先生会开出多少报酬，只是他估计打探消息这么件似乎很寻常的事，并不会得到多少酬劳；
可但仍毫不犹豫答应道：“李程愿意的！许先生，洛阳除了中城我不熟悉以外，其余四城区域我几乎都走动过；
“如果我去收集传闻的话，不会比那些在邸报工作的人差太多；
“许先生...之后我该怎么联络你？”
他答应的干脆，一是因许游没有将他送去官署，让他心中感念；
二是不管许游开出的酬劳多低，总是一份工作，即使这个工作在他感觉似乎并不长久靠谱；
但总归能有钱财入账，那样多少能够改善处境，能够买药材为母亲养神。
‘人参灵芝是不用想了，可其他的普通药材，也肯定有养身体的效果，许先生不像个骗子...母亲，孩儿能赚钱了...’
李程暗暗想着，心中情绪终究平定，刚刚大哭一场，对他而言也算是宣泄了这一年以来的压抑。
“愿意就好。”许游站起身，再一把将李程拉起，轻声道：“等到明天中午，你先到民生街见我敲定具体的事...早些回去吧；
“还有，别忘了你今天犯下的罪，如果你之后再犯，我一定会送你去官署。”
李程默默点头，抱拳道：“许先生，我明天准时到民生街见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说到回去，他内心便有些焦急，母亲还卧病在床，今天真的回去的太晚了。
许游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颔首。
月华如水，李程转身走在了西城的狭窄街道中，脚步声虽轻却急。
走着走着，他忽的跑了起来，穿过了一条条逼仄脏乱的巷子，最终停在了一处破落小院门前。
吱呀——
推开了老旧木门，一双打了两个补丁的布鞋踩在了院内泥土上，脚步声蓦然停止。
看着那破窗透出的微弱火光，李程鼻子一抽，心里发酸。
深夜，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难以安睡，仍在牵挂他这个儿子，仍在等待儿子归家。
李程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紊乱的呼吸，过了片刻他露出的神色才变得平静正常。
他抬步推开厅堂大门，轻轻走入了卧室。
那干草铺就的床铺之上，满脸沟壑印堂发黑的老妪抬头看着李程，嘴角便下意识的往上翘起；
勾成了一个温柔而又温暖的笑容。
映照在火光下的浑浊双眸似有神采泛起，老人家笑道：“儿啊，怎么今天回的这么晚？累了吧？早点休息。”
老人家声音沙哑而又微弱，却又温柔而又恬静。
“娘...”李程扯出笑脸，走到床边扶着他母亲躺下，轻声道：“孩儿今日遇见一个朋友，他说会给我一份工作，谈的晚了些，让你担心了。”
“哦...是这样呀...好事呢！”
老人家伸出手掌揉了揉她儿子的头发，摇头道：“哪里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已经改了，不会再担心你碰那些东西...
“娘亲就是下午睡的久了些，这才反复睡不着，帮娘亲吹了灯盏，这就睡了。”
“嗯。”李程笑容再多一分，轻轻吹灭了摇曳的灯火，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门，再将厅堂大门小心关上。
他走回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盯着周遭黑暗，喃喃道：“娘亲...孩儿不会再犯错了...”
有两滴晶莹的泪珠出现在黑暗之中，由那无声哭泣的壮年人眼角滑落，与他身下铺着的干草融在一处；
泪水除了饱含着悔恨，亦有期盼。
总算能有一份工作，总算能让母亲...
好受一些。
另一个房间，老妪闭目笑着，轻声自语道：
“儿啊，娘从不怪你...你是我心头掉下来的肉，娘哪里忍心怪你？
“找到工作是好事呀...娘估计没多久可活了...
“等娘哪天走了，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呀...
“等我地下遇到你爹，我会跟他讲...
“咱们的儿子犯过错，可他知错能改...
“很乖的。”
......
这处破落院子后墙窗台旁，许游倚靠着墙壁，目光平静看着天空皎月。
等灵觉再捕捉不到院子里的人声，许游背着二胡，轻步离开。
虽然刚刚已经确定了九成八李程说的是真话，可是不求证一下，到底不够慎重。
若是李程演技太好，全程都是诓骗自己，那许游求证过后就会毫不犹豫将他带到官署；
此刻，对于该不该让李程替自己做事，他已经确定了选择。
许游离开了那处院落之后，速度便越来越快。
此时四下无人，倒是不需要掩饰修为，他忽然一脚轻踏，整个人飘然而起，落在了一处房檐上。
他又一脚踏出，似秋叶飘零，在空中轻舞。
使得远远看去，如同在那皎月圆盘之内，嵌入了一道挺拔的黑影。
许游一路踩踏房檐腾行空中，没有过去太久就行了颇远距离，最终落到了自家院落前。
吱呀——
许游推开门扉，眯眼观察了一圈，待确定无人来过之后，便伸手一指；
一只草人儿从角落走出，来到他身边，一下子跳入了袖口。
许游走到一块干净青石上，调整呼吸心绪，继而盘膝坐下，再次修行雷法。
随着电弧出现，隔壁院落内的王琉璃耳朵贴着墙壁，闷闷道：“这小子真是个怪物...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承宵宗？乱魔宗？还是其他地界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