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女子看着有几分眼熟。
也不知是何故，身上道袍的袖子和衣摆处变得破破烂烂，活像是渡劫回来的。
认出她是同门的师姐，苏半秋并未急着与她相认。
她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在前头摇晃着脑袋的豚兽。
两人静静地伏在豚兽后背上，等前面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时，她们准备随时跳开。
然而谁也没想到，前方又是一处断崖瀑布，豚兽兴奋地甩着尾巴，直接一跃而起，一脑袋扎进了深水之中。
她们俩在尖叫声中落入了水里，很快就被一阵暗流卷到了水下。
女子本来还想着尝试做一番挣扎，却瞥见苏半秋朝着她疯狂摇头，然后伸出手来指了指下面。
只见水底的深处，隐约有光亮透出。
索性她们便放弃挣扎，一道沉了下去。
水下通往另外一处空间，就在苏半秋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的时候，脑袋终于浮出了水面。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奋力地向最近的岸边游去。
“师妹，拉我一把！”
在苏半秋坐在水边喘息的时候，听见身后有水声响起，扭头看去。
就见那位师姐惨兮兮地跟在她的后面，朝着她伸出了手。
苏半秋本来想伸手，但一想到这里是她那个诡谲多变的大师兄曾待过的地方，难免不会有什么幻象跑出来骗人。
于是她将回春藤放出，让回春藤给她伸了条枝丫。
女子显然是认得此物的，脸上的神色稍显惊讶。
“这不是大师兄扔在玄物阁里的那半截回春藤吗？怎么在你手里？”
“风师兄送我了。”苏半秋见她爬起来先用术法把衣裳上的水都烘干，观表情看举止都不似幻象，苏半秋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与她第一次正式见面，不仅未显局促，反而落落大方，性格和从前的苏半秋有几分相似。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爽气道：“我叫白帆，我师父青竹长老原本也是要来领队的，只是他旧伤复发，这才遣了我来。”
姓白？
这姓氏好像很常见似的。
苏半秋按照学过的规矩，将两手交于眼前，微微躬身：“见过白帆师姐，我刚拜在萍山门下没多久，还有许多规矩未曾知晓，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师姐别跟我计较。”
“我知道！”白帆挥了挥手，蛮不在乎：“我师父跟我说过，你第一次来玄天宗就把宗主师伯给气得不轻，大师兄还罚你关了几天禁闭。口无遮拦，行事莽撞，是玄天宗内门中最无德无才的弟子。”
苏半秋：“……”
这些话都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不过，我却觉得你人不错。”
“何以见得？”
“我小师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但他阅人无数，眼力极好。能被他挑中当徒弟的人，心眼能坏到哪里去呢？”
苏半秋抿起了唇角，刚想着有被安慰到，却听白帆又补了一句：“最多也就是资质差一点罢了。”
“……”你礼貌吗？
简单地认识过后，她们二人离开了水边，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是一处水下的空间。
离开水里之后爬上来，是冰凉的石板地面，上面刻了很多古老的纹路，看着覆盖在上面的尘土，想必这里已经被尘封很久了。
苏半秋蹲下来，抬手将上面的拂尘扫了去，泡过水而发白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这些纹路。
她心里既激动又伤感。
在她出事的时候，大师兄正和其他几位师兄们前往天之涯和海之角加固天柱，即便是听到了消息也未必能及时赶回来。
若他们了解了两个师妹之间的内斗真相，不知他们会站在哪一边呢？
“这似乎是上古时的古字。师父究尽古书，大概也只能认出几个字，并不能通晓全部的意思。”
白帆见她对这些字感兴趣，便随口提了几句。
苏半秋意识回笼，她从地上站起来，好奇道：“青竹师伯来过此处？”
“不知道。师父他来过天芒遗迹，他说像这样的古字时常可见，只是不能解其意，着实遗憾。”
“哦。”苏半秋了然地点头，耸肩摇头：“又不难认，不必费心。而且这些字绝大多数都没什么深意，不必理会。”
白帆听得莫名其妙：“这么说来，你认得这些古字？”
“识得一二。”
见她不信，苏半秋便瞥了眼地上的字，目光在不远处似断崖一样陡峭平整的石壁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一旁半人高的石头上。
它被大大小小的落石围着，并不显眼。
苏半秋像极了神棍，指着那块石头，清了清嗓子，说：“白师姐，你看见那石头了没？”
“看见了啊，怎样？”白帆叉着腰，不知道她要作什么怪。
只听苏半秋神神叨叨地说：“你以从南向北的方向绕着石头转三圈，最后在石头上面敲一下。”
白帆听着就玄乎，微妙地眯眼：“然后就会怎样？”
“然后这里就会出现一扇门。”
苏半秋朝着偌大的石壁比划，白帆听得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不信你可以试试。”
“要是没有的话，我可饶不了你。”白帆警告她，还不客气地上手揪起了她的小耳朵。
疼！
苏半秋眼泪都要出来了，“白师姐，你手劲儿真大！”
“哼！”白帆松开了手朝着石头走去，她敏锐地发现，这石头附近还真有人走过的，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的话很难被人发现。
她按照苏半秋所说，绕着石头走了三圈，然后伸手在石头上拍了下。
没有反应。
白帆不信邪的又拍了几下，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看见苏半秋在不远处冲着自己笑，一瞬间以为自己被这小丫头给戏弄了，于是几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揪起了她的另一只耳朵。
“好哇，你故意想让师姐我出糗是不是？”
“哎呀白师姐，你放轻松，我是看你太紧张了，想帮你缓和一下心情——而且，我也没有骗你啊！这地上的字真的就是这么写的！”
白帆感觉自己更蠢了，居然会相信一个才入门的小姑娘胡说八道的话。
“你胡说八道！上古的大能怎么可能轻易地把通往别处的路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别人呢？你当我傻啊！”
苏半秋感觉自己委屈得很。
“他就是这么写的嘛！”
争执间，脚下的地面和石壁都在颤动，巨大的隆隆声近在咫尺。
两人一转头，石壁上的灰尘抖落，隐藏起来的巨大石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白帆：“……”
飞升的大神以前都这么接地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