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老朱佝偻的背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他心中难受至极，抬头看着朱樉，后者眸子深邃，就好像万年都不会变似的。
“老二，父皇他…”
“这几天就先让他静一静，有娘在，老头子不会有事的。”朱樉的手搭在朱标的肩膀上，安慰道。
朱标点点头，以马皇后对老朱的了解，知道该怎么开导安慰他。
“现在我们得商量一下在其他地方实行商税的事了，朝堂上的事还是要交给你来。”
“接下来还有科举改革、研发军备、以及民生等事。”
“朝堂不安稳，我也没有办法放开手去做。”
朱樉又道。
“我知道了。”
——
坤宁宫。
老朱又来了，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慰藉。
“你们都先下去吧！”老朱看着徐妙云等人说道。
他的目光在徐妙云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中也在思考，让她嫁给老二是对还是错。
毕竟，这个儿子，现在陌生到让他害怕。
“妹子，你说，咱是不是老了？”老朱坐在马皇后的身边，神情失落。
“发生什么了？”马皇后问道，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朱。
唉~
老朱叹了口气，将刚才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马皇后静静的听着，也不着急发表意见。
在她的脑海中，也回想着昨天老朱对她说的话。
结合种种，她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但看着自己丈夫此时的状态，她不敢说出来。
她怕自己丈夫承受不住。
“重八，咱们成亲多少年了？”马皇后开口道。
“至正十二年（1352年）成的亲，当时，咱刚被义父（郭子兴）升任千户。”
“可惜当时条件差，婚礼简陋。”
老朱的脑海中也回想起了当年的一幕幕。
那年，他二十五岁，她二十一岁。
“咱当时就说过，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咱做到了。”
老朱被马皇后的话题吸引着，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年轻时的自信与骄傲。
“你的确做到了，毕竟，我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差？”马皇后笑道，也是露出骄傲的笑容。
老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显得异常憨厚。
“嘿嘿，妹子，你这么夸咱，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是事实。”
“你想想看，有谁能以一介布衣之身，取得天下，一千年都出现不了一个。”
马皇后知道，现在的老朱最需要的就是自信。
毕竟，朱樉的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老朱这么骄傲的人都被打击的怀疑人生。
看着老朱一夜之间多了将近一半的白发，马皇后说不心疼是假的。
登基以来，老朱勤政爱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兢兢业业，没有抱怨过一句。
老朱傻笑着看着马皇后，心中暖暖的。
这世上，终究是有人能认可自己的。
他不由的将马皇后搂在怀里，傻傻笑道：“妹子，咱能娶到你，真的是祖宗保佑。”
“老夫老妻的，没个正形。”马皇后白了老朱一眼，娇嗔道。
老朱厚着脸皮不松手，甚至两只手变得不安分起来。
“妹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咋这么香？”
“老不正经的，现在是大白天。”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都老夫老妻的，在乎这点细节干啥？”
“哎、哎，快放我下来！”
——
忙碌许久，马皇后看着已经睡着的老朱，满脸的心疼。
这两天，老朱消耗了太多的精气神，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现在一睡下，呼噜声响彻整个房间。
穿戴整齐，马皇后走出了坤宁宫。
随后对着老朱的贴身老太监吩咐道：“陛下睡着了，你们就在外面守着。”
“是，娘娘。”
接着，马皇后便向着乾清宫走去。
来到门口，这里没有一个太监侍卫。
马皇后走了进去，甚至能听到偏殿传出的吼声。
“老大，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是不是被那些腐儒给教坏了。”
“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你不会做，你还要我教多少遍。”
“特娘的，气死老子了。”
“老二，别生气了，你再教大哥一遍，这次我一定认真听。”
“我特么……”
“你这个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接下来你要抓商税改制，不学好算学，下面那些贪赃枉法的狗东西，给你做假账你都看不出来。”
“老二，这实在是太难了。”
“靠，公式，公式，你把公式记住，用的时候套公式就行了。”
朱樉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同时心中对程朱理学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瞧瞧，堂堂大明太子，都被蛊毒成这样。
要是继续让程朱理学大行其道，这天下还有的救吗？
门口的马皇后听着里面的声音，眉头微皱。
这个老二，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教算学就教算学，吼辣嘛大声干嘛？
她当即抬脚走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进来，朱樉和朱标抬头一看，连忙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标，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一堆纸，开口让朱标起来。
“标儿，你先起来吧！”
“谢母后！”
“娘！”朱樉抬头看着马皇后，眨眨眼，可怜兮兮的说道。
而马皇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才看向朱樉。
“秦王爷，我可不敢当你娘。”
“我马秀英就是一个妇人，你秦王爷多厉害啊，训斥完大明皇帝，又训斥大明太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大明的皇帝呢！”
马皇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向来是最疼这个儿子的，但是现在，她真生气了。
丈夫被骂的丢了魂儿，大儿子被骂的像个孙子。
若是再不教训教训，怕是真要反了天了。
“娘，您这又是从哪儿说起啊，儿子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您亲儿子啊！”
朱樉开口说道。
“别，我可没有你这么厉害的儿子，我承受不起。”马皇后连忙说道。
朱樉心中苦笑，他知道马皇后早晚会找上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