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鸢半倚着软榻,享受着巧慧贴心的捏肩,和阳光扑在脸颊上的温暖。
门口焦急等待的卓大公子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不耐烦的对门房说道:“这都两刻钟了,弟妹还要多久才能梳妆好?你们到里面催一催,别耽搁了拜堂的时辰。”
门房高昂着脖子,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愤愤的说道:“再好的时辰,还能让卓三公子活过来不成?”
“你怎么说话呢?”卓大公子身后的小厮,愤怒的指着门房的鼻子质问道。
门房也不惯他这脾气,昂着下巴怒吼道:“一个死有余辜的罪人,连收尸都是多余。卓大公子却抱着牌位逼我们姑娘嫁过去,这不是害人吗?你们家中要是有妹有女被这么对待,不砍了他都是客气的。还想让我轻声慢语的和你们说话,我呸!”
围观的百姓点头交耳,看着卓家的迎亲队伍,不由得多了一丝愤怒。
一个罪有应得的犯人逼人家姑娘上门守寡,真是丧良心。
卓大公子强压着愤怒,面目狰狞的喝斥道:“皇上御赐的婚姻,谁敢再诋毁一句,就是藐视圣上!不想死,通通给我滚!”
众人闻听此言,恐惧的缩了缩肩膀。还有不少人生了退缩之意,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门房冷笑着提醒道:“这里是魏家,可不是你卓府!卓大公子耍威风也得看地方!”
清风苑的小厮可是说了,不用给这些人留面子。
卓家的小厮想上前理论,却被卓大公子伸手制止,道:“待弟妹进了卓家,那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也就无需争什么高低对错,伤了和气。”
相比门口吵吵闹闹的场景,魏鸢所在的清风苑可就是另一番喜悦的景象。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高大威猛、一脸憨厚的门房,关键时候嘴皮子倒也挺利索的。”巧慧兴高采烈的把门口发生的一幕幕,绘声绘色的叙述给魏鸢听,最后还不忘发表自己的观点。
魏鸢嘴角含笑,语气愉悦的吩咐道:“赏一个月的月钱。”
只要是诚心为她办事的人,她都不会亏待。
“那奴婢先替他谢过姑娘了,一会儿再让他来给姑娘磕头。”巧慧喜笑颜开道。
身边的丫鬟小厮更是一脸干劲,恨不得立刻冲到门口把卓家人狠骂一顿,好博得魏鸢的赏识。
姑娘掌家后,虽然撵了一波心怀鬼胎的下人,可对通过考验留下的这些人不但翻了月钱,还时不时论功行赏。他们这几个月的荷包比往日一年的还要鼓。
“呜呜呜。”梳头妈妈怒不可遏的瞪着魏鸢,尽管她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护院们的钳制,只能心里干着急。
魏鸢眼神戏谑的看着她,慢悠悠的说道:“卓家现在是家破人亡,马上就要面临流离失所,竟然还有人忠心耿耿的向着他们,看来卓家有点东西。”
就是不知道梳头妈妈忠心的是卓家,还是畏惧卓家背后的六皇子。
“呜呜呜。”梳头妈妈眼神愈发凶狠,两个护院都快压不住她了。
魏鸢挑了挑眉,心中了然。
看来梳头妈妈是卓家特地精挑细选的,只怕是没想到她会出其不意的把人拿下,并拘在府中不让她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姑娘,卓家的人又在催妆了。”又是两刻钟,门房派人把消息报到了清风苑。
魏鸢嘴角的笑意加深,冰冷的眸子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说道:“不急。很快他们就会自顾不暇,没有机会继续算计这一桩可笑的婚事了。”
算算时辰,小十一他们应该已经办妥了。
“走水了、走水了,卓家走水了。”忽然,远处跑来一群乞丐大声喊道。
卓大公子面上一惊,慌忙走到离他最近的乞丐面前,质问道:“你胡说什么,这青天白日卓家怎么会走水?”
乞丐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道:“好像是说明火点燃了帷幔,天干物燥,火势汹汹,烧了半个月府邸,连顺天府都惊动了。”
卓大公子脸色惨白,抱着牌位大步向卓府所在的位置走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锋利的视线猛然射向魏府正门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魏鸢,背弃婚约还不算,竟然要活活烧死魏家满门!”
乞丐藏起眼底的精光,颤颤巍巍提醒道:“卓大公子,您要是再晚一些卓家可就烧干净了。”
今日之事只不过是给卓家提个醒,六皇子他们惹不起。姑娘卓家一样得罪不起。
卓大公子再有不甘,也不得不暂时放弃逼婚,回府救火。
父亲的死,足以证明六皇子已经放弃卓家。依旧听从六皇子吩咐,手捧牌位设计魏鸢殉葬,不过是为卓家留一条后路。可若是卓家的人都死光了,这条后路又能留给谁?
“姑娘,卓家的迎亲的人走了。”巧慧眉飞色舞的说道。
魏鸢满意的点了点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梳头妈妈,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的人了吗?”
要不是梳头妈妈这一身大力气,和超于常人的底气,还真的被她蒙混过去了。
巧慧上前拽掉了她口里的衣摆,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重新回到了魏鸢身边候命。
“呸!”梳头妈妈嚣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高傲的说道,“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贱人也敢和主子斗,识相的话乖乖跟我到卓府拜堂成亲,尚有一条活路。否则,就等着被主子收拾吧!”
魏鸢嫌恶的皱了皱眉头,指着一旁的养荷花的水缸,随口道:“嘴巴不干不净,说出来的话都臭不可闻,帮她洗洗。”
她不会伤害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她的恶人。
“放开咕咚……”脑袋被按进水缸里了梳头妈妈,差点没被淹死,还被迫喝了一肚子水。
魏鸢平静的看着被折腾个半死的梳头妈妈,莞尔一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是六皇子的人,刚才不过是为了拿你寻开心。让我好奇的是,六皇子除了让我嫁给一个死有余辜的牌位,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安排?”
不弄清楚六皇子的打算,她又怎么能加倍报复回去?
梳头妈妈没有一丝血色的老脸,再次看向魏鸢时露出浓浓的恐惧。
“我、我不知道。”梳头妈妈摇着头否认道。
魏鸢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不由得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说道:“那就失足落水而亡吧。”
不来点狠的,又怎么能让她开口?
梳头妈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敢?我可是六皇子的人!”
魏鸢面带笑意的反问道:“难道刚刚被我放火烧了府邸的卓家,就不是六皇子的人了吗?你们主子三番两次想要杀我,你却要我畏于六皇子的权势手下留情?荒天下之大谬。”
她要是真怕六皇子的报复,又怎么敢得罪他?可既然已经得罪了,又结下了生死之仇,她又怎么会做缩头乌龟?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活了两辈子她也够本了。
梳头妈妈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等到她回过神,已经被两个护院再次按进了水缸,大有一副随时淹死她的架势。
“不呜呜呜。”梳头妈妈真的慌了,只是没等她开口求饶,口腔内就再次被浑浊的污水灌满,“我咕噜…说……”
魏鸢缓缓的抬了抬手,护院这才把宛如死狗的梳头妈妈放了下来。
“咳咳咳,呕。”梳头妈妈剧烈的咳嗽后,吐出刺鼻的污水,颤颤巍巍说道,“主子吩咐,拜完了堂,就、就让你给卓家三公子殉葬。”
卓家人还真是无用至极,先是没能按吩咐把人娶回去,还搭上礼部侍郎卓大人父子俩的性命。现在更是因为走水,罔顾六皇子的命令。
要不是卓家无能,她也不用受这么大的罪。还差点把命都丢了。
魏鸢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周身弥漫着冰冷的威压。
看来六皇子不仅想要她死,还想让她死的及其屈辱难堪。若不是直接弄死一个受宠的皇子会引起狗皇帝的详查,她真想现在就把六皇子楚裴杰大卸八块,丢到路边喂狗。
“我、我可以走了吗?”梳头妈妈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一个女子的威慑力,冰冷的身子止不住颤抖。
魏鸢收敛了肆意的杀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当然。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六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背叛了他还想要活命,就得放机灵点。”
梳头妈妈像是想到了更为可怕的场景,竟扑通一声跪到了魏鸢面前,磕头求救道:“魏姑娘,我知道您和我们不同,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您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魏鸢语气轻松的应承道:“当然可以,毕竟我和六皇子可是有仇,很乐意给他添堵。但是要看你值不值得我冒险相救?”
这个世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太多,她不介意抓大鱼放小鱼,只要小鱼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利用价值。
梳头妈妈诚惶诚恐的抬起头,目光纠结的看向她,闪烁其词道:“我、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并不知道主子任何隐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