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裂地拳的狂暴,林孤下意识的刺出了他最熟悉的一剑。
整个演武台瞬间剑气纵横,林孤只觉体内元力流速徒然加快,然后迅速流逝,涤墨剑锋亮起白色的光点。
随着光点越来越大,场上剑拳虽未交锋,但整个演武台已然为之躁动。
“这傻乎乎的一剑竟然有如此磅礴的剑意,倒是有趣。”谢贤的表情亮了起来,而远处全场修为最高的两人也同样发出惊叹。
北冥文眼中精芒闪过:“大巧不工,阁主以为如何?”
沈沧双目一沉,缓缓道:“此剑剑意之纯粹世所罕见,可是出剑之人的修为却是个命泉境的后生,的确令人费解。”
北冥文微微一笑:“不愧为神剑山庄的后人,不是么?”
沈沧默然不语。
拳剑相交,演武台中央轰然塌陷,七尺剑锋,三丈剑芒,寸寸绞碎裂地拳芒,只见仲玄风周身青筋爆起,黑色劲装寸寸消散,双腿在地上犁出两条沟槽,令人心惊。
“怎么可能!”难以置信的癫狂,仲玄风大吼一声,周身数处窍穴鲜血激射,林孤见状不由一惊,剑势也随之一顿,谁知仲玄风的拳劲却突然暴涨。
受到巨力轰击,林孤内腑剧振,口吐朱红,涤墨剑端一股霸道之力传来,一往无前的剑势竟是节节败退。
癫狂的仲玄风发出巅狂的笑声,步步轰杀而来,只见他的身上血流如注,林孤被逼至演武台边缘,已是退无可退。
场下岳峦见状,右手搭上了剑柄。
“殷灼。”沈沧见形势不对,立刻提醒一旁的地坤阁大弟子出手阻拦,而就在此时,仲玄风的如虹气势却戛然而止,就如突然力竭的战马,将背上的人狠狠的甩了出去。
林孤见状大惊,想要收剑,却已然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林孤只能强行偏移剑锋,涤墨直刺仲玄风左肩,穿身而过。
仲玄风闷哼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场上众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殷灼受沈沧提醒,第一个冲上了演武台,虽说修者决斗难免流血受伤,但是像此时仲玄风这般惨烈的却极为少见。
殷灼看了一眼林孤,俯身在仲玄风的脖颈处探了探。
只见他右手微颤,缓缓起身道:“他,死了!”
如果说像仲玄风这样在洛神宴的士子会武上把自己弄的血淋淋的实属罕见,那么战至身死道消者的绝对是洛神宴史上头一份。
所以当殷灼说完,如归殿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是哗然。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演武台边缘的林孤,林孤的脸上不露情绪,但是内心却在苦笑:还是被算计了。
他抬头看着殷灼有些复杂的眼神,淡淡道:“我那一剑杀不了他。”
以殷灼的修为,自然看到了林孤在最后关头移动了剑锋,不然那一剑会直直刺向仲玄风的胸膛,但是那又何如呢?
他看了看已经有些躁动的黄龙军府阵营,默然转身向沈沧走去。
“这下手也太狠了,比武而已,竟然伤人性命。”黄龙军府区域传来了第一声质问。
果然,如归殿中士子的矛头都指向了林孤,即使他是北洲侯世子,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畏惧,因为林孤除了一个名头,其实什么都没有。
声讨的最为激烈的是黄龙军府的弟子,这其中与莫绝尘的放任有关。
林孤没有解释,因为他一向珍惜时间,不想把口舌浪费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这一切不管是谁的算计,最终如何解决还是要看主位上的那个人,胤天太子北冥文。
“看你能镇定到几时。”李胜雪盯着云淡风轻的林孤,脸上没有半分得意,眼中的憎恨一丝未减,因为他还没有看见林孤求饶。
这位李氏一族的骄子将目光转向了黄龙军府区域,他的下一步棋在那里。
莫绝尘看着台上依旧淡然的林孤,顿时怒上眉山,他偏爱军方出来的士子,仲玄风是这一批士子中的最强者,对于他的狠辣,莫绝尘其实并不反感,反而有几分欣赏。
军人如果不狠,早就在战场上死了千百回了。
自己看中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以他的修为自然看的出林孤最后收招了,但是人死了,其他的一切细节都是可以忽略的。
“院监大人,没想到刚收进黄龙军府的弟子就这样被人给杀了。”说话的正是莫绝尘身旁负责记录的弟子。
此言看似无心实则包藏祸心,果然,莫绝尘闻言脸色再沉,缓缓起身来到北冥文和沈沧面前。
“太子殿下,沈阁主,仲玄风乃玄铁军中的兵王,战功赫赫,我黄龙军府刚刚将其收入门墙,没想到横死当场,我们要天行院给个交代。”
莫绝尘语气平淡,但意思也表达的十分清楚,黄龙军府对仲玄风之死不服。
北冥文看着这位沙场老将,有些伤神,胤天皇朝以武立国,军方是根基所在,这些沙场老将在整个皇朝地位很高。
莫绝尘虽然只是一脉院监,但是抗凶北伐中战功彪炳,所以虽然他的语气有些不敬,但北冥文也不会与其为伍。
“莫院监不要着急,此事蹊跷,还需详查。”北冥文道。
“太子殿下,仲玄风是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天行院弟子一剑刺死,人证物证具在,天行院必须给个交代。”
“莫院监,你要天行院如何交代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眼见莫绝尘咄咄逼人,北冥文心中也是不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莫绝尘言下之意就是想让林孤抵命。
林孤知道自己再不出言,形势就要被动了,谁知他刚要说话,就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谢贤给按住了。
“好个杀人偿命,莫绝尘,那你的弟子把我的弟子打得重伤近死,这笔账怎么算?”谢贤指着尚在昏迷中的李旦,几步便到了莫绝尘身旁。
“拳脚无眼,伤了又能怪谁,更何况他不是没死么?”莫绝尘恨恨道。
谢贤不怒反笑:“他没死那是因为他有个医术天下第一的师父,换成你的弟子被打的五脏移位,筋脉断裂你看他死不死。”
“你!”莫绝尘纵横沙场数百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由气绝。
“一把年纪,一身修为难道都修到狗身上去了,林孤最后已然留手,那一剑刺的是左肩,刺肩膀会死人么,难道仲玄风的心长在肩膀上?”
“你!”
谢贤文思之快,莫绝尘自然是拍马也赶不上,其实在场许多人都看出林孤最后已然留手,但是碍于莫绝尘出头,所以都保持了沉默。
天行院势微多年,若是周黎还是院监,那今日林孤说不定就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惜今天莫绝尘对上的是这么一个一出场就霸气的一塌糊涂的新院监,吵架吵不过,打架又不能打,简直憋屈坏了。
“谁知道这小子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招,为求取胜,自然毒计百出。”莫绝尘是认定了仲玄风之死乃林孤所为。
“你当太子的眼睛和你一样瞎么?”谢贤怒喝一声,又觉自己失言,看了一眼北冥文歉意道:“太子恕罪,谢某一时情急,并未有对太子不敬之意。
北冥文只是笑了笑,也不接话,谢贤祸水东引的算计他又如何看不出,这话要是接了,就得罪人了。
莫绝尘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依旧不依不饶:“你屡次辱我,太子在上,请允我按照胤天太学之传统,挑战天行院院监。”
北冥文闻言面色一沉:“为人师表,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难道我黄龙军府的弟子就白死了么?”莫绝尘怒道。
谢贤闻言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自然不会白死,既然不是被剑刺死的,那就是有别的原因,观其癫狂之状,我怀疑他死于一种毒药。”
变故再生,场上又响起了议论声。
“何种毒药?”北冥文皱眉道,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谢贤顿了顿道:“嗜血丹。”
在场众人大多没听过这种丹药,但是北冥文知道,沈沧知道,莫绝尘也知道。
“胡言乱语,嗜血丹乃凶族战将激发潜能,搏命之时所用之药,极其珍贵,仲玄风怎么会有。”莫绝尘惊怒道。
“差点忘了,莫院监也是当年北伐的功臣,那这嗜血丹的症状你应该知道。”
莫绝尘闻言沉默,细想仲玄风方才的状态,似乎与久远前的那些凶族战将有些相似。
“据边关传来的消息,近日凶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对我边境多有骚扰,陛下对此事也十分忧心。”北冥文似是无意一言,但是入了众人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凶族又有来犯之意,难免有人族战士被其诱惑。
“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谁能证明仲玄风是中了嗜血丹之毒?”莫绝尘依旧不想放弃。
“这个简单,只要请太常寺卿来看看便知道了。”
“太常寺卿,这倒是个好办法,他近日正好在神都,孤这就命人去请。”北冥文赞成道。
“不劳殿下相邀,臣已经到了。”八壹中文網
如归殿外传来一阵药香,阴影中缓步走出一名白发老者,正是谢贤口中的太常寺卿公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