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看的时候,归墟只是一条线,那是因为距离真的很远,经过一夜,那条线已经变粗了许多,林孤知道,他离归墟已经越来越近了。
马车奔行在海界的荒原之上,这是一辆囚车,囚车里关着一个人,加上林孤是两个人,使团的人马全部被他留在了原地。
林孤知道无法说服卫峰留在禁地之外,所以他想办法把整个使团的人都灌醉了。
酒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任你修为再高,也无法不醉,就算千杯不醉,那万杯呢?
昨夜,岳峦喝了很多酒,林孤则喝了很多水,在所有人醉倒之前他一直在装醉,只是小解的频率有些高。
营地中因为昨夜一场大酒,醉倒了一片人,当卫峰悠悠醒来时,蓝月已经转到了极近的地方。
他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发现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昨夜负责值守的张离站在不远处,望着归墟的方向。
张离昨夜滴酒未沾,主动承担了值夜的差事,有悬剑阁总捕把关,众人自然把心都放进了肚子里,所以林孤推波助澜之下,每个人都喝很尽兴,醉的跟一群猪一样。
卫峰甩了甩脑袋,环视周边,没有发现林孤,便踉踉跄跄的朝张离走了过去。
“张总捕,世子呢?”
“早就走了!”张离的语气很淡,没有情绪。
卫峰闻言目光一凝,心头一惊,回头一看,囚车没了,他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总捕为何不拦住他?”卫峰双眉一扬道。
“他是使团正使,我得听他的。”
“张总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卫峰丢下一句话,便快步朝一匹马跑了过去。
张离见状,身形一闪,拦下了他。
“他离开时跟我说过,如果你想去追的话,把你拦下来。”
卫峰面色微寒,盯着张离道:“你难道就不担心他和公主的安危么,那可是神藏强者,他跟你说他能干翻那婆娘,难道你信了?”
“他说他会处理好,我信他。”张离语气依旧感受不到情绪。
“到底是我喝多了还是你喝傻了?”卫峰摇了摇头,继续朝,马走去。
张离也摇了摇头,身形化为一道黑烟,然后一记手刀落在了卫峰的身上,卫峰晕了过去。
有甲士被动静吵醒,看见了这一幕,连忙起身跑了过来。
“大人!”那名甲士行礼道。
张离指了指地上的卫峰,说道:“将卫公子照顾好!”
那名甲士狐疑的看了张离一眼,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扶着卫峰退了下去,营地中的甲士陆续醒来。
张离看着远方,撇了撇嘴:“我真的该相信你么?”他在想自己是怎么被林孤说服的。
昨夜,林孤把所有人都灌醉之后,异常清醒的走到张离身边,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林孤喝的竟然都是水。
“张总捕,一个神藏境强者,三个你都打不过吧?”
张离听完这句话,眼角颤了颤:“张某的确打不过,难道世子有办法帮张某破境?”
林孤听完笑了笑:“既然打不过,何必还要去送死呢?”
张离沉默了半晌道:“世子是想一个人带着人质进入禁地,你哪来的自信?”
“缪茯苓不敢杀我的。”
张离皱了皱眉:“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身负血潮!”林孤沉声道。
张离微微眯眼,笑道:“我很意外,什么时候身负血潮也可以让人洋洋自得了?”
林孤嘴角一动,接话道:“身负血潮,缪茯苓便不敢杀我,除非他想让自己和整个海界陪葬,但是对你们她可没有这种负担。”
“她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的!”
“那他们呢?”林孤指了指身后躺了一地的甲士道:“这些都是你的兵,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去送死?”
张离沉默了很久,看着远方的蓝月道:“你有把握么?”
林孤面色一松道:“我是去交换人质,又不是去打架,缪茯苓不敢杀我,便只能动嘴皮子,你觉得我会怕么?”
张离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道:“非常意外,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林孤低头苦笑,转身朝囚车走去。
“卫兄若醒了,帮我拦着他。”
张离呼出了一口浊气:“你,活着回来。”
林孤背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跳上囚车,甩动缰绳,朝着归墟禁地疾驰而去。
蓝月的光辉照亮了大地,归墟渐渐由一条黑线变成了一陀不浓不谈的墨色。
囚车中的帝鲲铜鼎自昨日开始便没有开过口,眼看即将到达归墟,似乎终于忍不住了。
“你会死在我母亲的手上。”
林孤没有回头,而是冷笑了一声:“你确定她真的是你母亲么?”
帝鲲铜鼎双眸微凝,沙哑道:“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看来你对张离也没说实话。”
“我身负血潮是事实,我死,你也会死,这是实话。”林孤淡淡道。
帝鲲铜鼎抬头看天,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被那只老乌龟算计至此,难道没想过要报仇?”
林孤沉默了片刻,说道:“报仇永远是最不着急的事情,不过你看起来很着急!”
“被人算计受辱,还不抓紧时间反击,岂不窝囊?”
林孤轻笑了一声:“这人与人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受辱更是常事,若事事都要计较,本世子这辈子不干别的,光报仇就得累死自己。”
“真是歪理!”
“或许这便是陈阿贵比你聪明的地方,在你一败涂地之前,他没有动过我身边的人。”
“呵,如今北冥月被掳,难道还不算动了你身边的人?”帝鲲铜鼎冷笑道。
林孤看着那抹越来越粗的墨色,沉声道:“不错,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我现在要拿你去换,至于你说的仇,眼下并不重要!”
“若你今日死了,如何报仇恨?”
林孤摇了摇头:“何为仇,何为恨,情绪罢了,对弈棋盘之上,怎可被情绪左右呢?”
帝鲲铜鼎瞪大了眼睛,然后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有些苦涩。
“难怪我会败在你的手上,只可惜你注定也会败在陈阿贵的手上。”
林孤剑眉微蹙道:“陈阿贵乃天下奇才,他准备了数百年,我吃亏不冤,但眼下就论成败还早了些。”
帝鲲铜鼎双眸一凝,沉声道:“既然你我的目标都是陈阿贵,何不联手?”
林孤闻言笑出了声:“你忍了一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